挂断电话后,言栀呆呆地伫立在原地许久,久到银盘已经高高悬在天上,星子被云层遮蔽,只散发出暗淡的光辉。
脑子飞速运转,但人一晃过神来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言栀眼神空洞疲乏,她眨了眨眼,又垂眸划亮了手机屏幕。
通信录一个一个往下拉,她能倾诉的人竟然屈指可数。
就在她划拉着通信录时,季初来了电话。
“小初?有什么事吗?”
季初一听到言栀的声音就知道她有事:“倒是你,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声音不太对劲。”
言栀心底一暖:“怎么,你以为我在为他有未婚妻这件事伤心吗,不会了,小初,我再也不会了。”
季初皱眉:“你有点奇怪,你在家吗?我现在过来找你。”
言栀心头又一暖,她其实是个很会骗人的医生,一些大话未经思考,可以张嘴就来:“我在医院值班呢,就是有点闲跟你唠两句。”
“你以前值班可从来不会给我打电话的,你工作起来是个那么认真的人呢,你别想忽悠我。”季初可不傻,没那么容易被骗。
她们两个太过了解对方了。
言栀叹息,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每一件都压得她喘不上气。
思索良久,言栀还是将老奶奶的事与季初说了。
季初听后陷入了沉默,再开腔时声音是从没有过的低沉:“你别看我读洋书,又在外国工作生活,其实我骨子里是个挺传统的人。传统到什么地步呢,就是我相信人是有下一辈子的,我也相信死后会有另一个世界。栀栀,他们在那个世界会过得很好,下一辈子也会更好。”
言栀也不知道季初的哪一句话哪一个字就戳中了她,她疯狂地往下砸眼泪。
或许是她太真诚,或许是她太温柔,又或许是她只想有一个人可以陪着自己宣泄某种情绪。
这两天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发展得太快太突然了,平静的生活明明已经被打碎了,却还要自己把碎片捡起来勉勉强强地拼凑好,试图催眠自己,日子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苦头这辈子吃尽了,下辈子就只会享福了。”季初的声音很轻,很静谧,衬着这柔和的月光化成了巨大能量在言栀心口迅速撕开了一道口子,她情绪崩裂大哭一场,伤口又迅速被疗愈。
季初静静地在电话那端待着,她没有说别哭,也没有说别难过。
人怎么可能在与自己生命有连结的人去世后不感到难过呢,明明那么难过为什么还要劝人别哭别宣泄呢。
言栀关上阳台门,捂着嘴巴彻底宣泄着情绪。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只知道手机很烫,她才收起了哭啼:“我我好了。”
一直板着脸的季初直到这时才扑哧笑了一声:“哈哈,真想看看言大医生这花脸猫现在成什么样了。”
“损友。”言栀哭笑不得,她抽了抽鼻子,红着脸吐槽一句,“对了,你明天不是早早就要飞纽约了吗,怎么不早点休息,还有空跟我打电话?”
季初却沉默了好久,言栀明显察觉到不对劲,她细声问道:“怎么了?”
未几,电话里传来季初轻若羽毛的声线:“栀栀,你还记得我问过你一句话吗。”
“哪句?”
“栀栀,如果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跟喜欢的人靠得更近,但你会很焦灼很煎熬,甚至会在痛苦与欲望中挣扎反跳,你愿意吗。”
“你说不愿意。”
“但我的答案跟你不一样。”
“我愿意。”
“栀栀,我要订婚了。”
“纽约不会再飞了,我要回国了。”
这个夜晚真的很安静。
平日总嫌偶尔听见的鸟鸣声烦人,现在听不见了又觉得有点寂寞。
言栀抬眼看着朗月,银盘皎洁,月色浪漫。
真是一个适合离别的夜晚,也适合追求幸福。
言栀从漫长无声的寂寞旅途中抬起头来,温声祝福道:“小初,我祝你心想事成。”
季初在那头落下了泪:“可能我上辈子是只飞蛾,这辈子看到火还是不自觉地去扑一扑。我不想后悔,栀栀,你明白我吗?”
言栀怎么会不明白呢。
“小初,你比我有勇气。”
季初吸了吸鼻子:“我也把我的勇气分你一份,栀栀,有些事现在不做,可能永远都不敢去做了,趁着我们年轻,都冲动一把吧,说不准我们最后都赢了呢。”
言栀不敢吭声。
“我不想以后六十几年都牵着一个不喜欢的人,当他老了看了也生厌,但喜欢的人就不一样了,就算是老头我也喜欢看。”
季初相当幽默风趣,言栀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又听见季初在那边顿了顿,浅浅提了句:“当我多嘴吧,我觉得……景家那位,他也挺喜欢你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