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景屿川都略带惊讶地望向谢姮玉。
一直在打字的律师仿若是一台只知道执行任务的机器人,听见谢姮玉的指令也只是静静地推了推眼镜:“明白。”
站在言栀身旁的凯文一下懵了,他跨步出列将言栀护在身后:“言医生是全俄年轻一辈里最优秀的眼科医生之一,她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于全球前十的医科大学,她年轻不代表她专业能力差!这次是因为急诊科的同事全部外出救人了,医院考虑到言医生有无国界医生的经验才派她下去帮忙接诊,她绝对可以胜任一名急诊科医生的……”
谢姮玉举起手,她仍旧一脸温和,但声调已经降温好几度:“我不否认这位医生很优秀,但我说的这些,又跟她过往辉煌的履历有什么关系呢。”
吉赛尔知道言栀当初有多关心景行止的伤势,明明是一位好医生,为什么还要受这种委屈。
她如凯文医生一般,勇敢地站出来维护她:“言医生当天下了大夜班也没回家,急匆匆就跑去手术室等,人出来了还不放心,非拉着我问个不停,还一路陪着景先生去ICU,他昏迷了多久她就照顾了多久,这样一位好医生不应该受到指摘。”
景行止身躯细微晃动,神色复杂地扫了一眼声音来源,而后低下头不知在沉思什么。
“没错,我们院方可以提供所有治疗记录单,证明言医生是严格遵照指引去做的,她没有任何违规操作。”副院长诚恳地补充道。
接收到谢姮玉的暗示,律师终于停下打字的手:“根据……”
一直默默聆听的景行止眯起眼睛,一张脸清隽冷傲如寒山上的清潭,白斑更是簌簌抖落的雪花,谁被盯上一眼都不寒而栗。
他将目光投向律师:“你要跟我聊法律吗?”
律师一震,下意识低下头。
景行止抓住他们呆愣的刹那,挺身而出为言栀发声:“言医生是怎样一位医生我比在座各位都清楚。”
景行止转而一笑,眼光如刃:“但她到底有多好,哪里好,我为什么又要讲给你们听呢。”
谢姮玉一怔,她这儿子她最是清楚,冷漠内敛,心思深沉,从不会将自己过多欲望外露,几时会这样明晃晃地护着别人?
她意外地瞥了言栀好几眼,若有所思道:“你不讲,我又怎么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一位好医生,如果是,我一定会好好答谢她。”
景行止无声对上谢姮玉的眼神,空中似有火花交战:“我没有资格对任何一位医生评头论足,妄下断言,你也没有。你手上不是有她的救治病例吗,不是统计了手术的成功率吗。医生的每一秒都很宝贵,他们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是对他人生命的万分不尊重。”
景行止神色冷寂,瞳色幽深,漆黑的眼珠又似蕴藏了万丈光芒,它们不加修饰地犀利地穿透谢姮玉的盔甲。
谢姮玉唇角一动,便听见景行止的声音奇异地静了下来,他将所有尖刺都收了回去:“如果你要问我的就医体验,我很乐意告诉你。她真诚、善良、温暖地照耀着我们这些盲人,虽然我们这里看不见,”他轻轻点了点眼角,又指了指胸膛,更加坚定,“但这里看得见。”
言栀心头狠狠一荡,满眼震惊,心头似有一把火在燃烧。
她清楚他脾性,他那个人从不在意旁人对他的看法,平时话都懒得说一句,就算被误会也不会主动替自己辩解一句。
而现在,他竟然会为了维护她挺身而出,说出长篇大论。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甚至不惜自降身价,把自己放在弱势的一方,他是“盲人”,而她是帮他救他对他有恩的“医生”。
他要谢姮玉也承了这个“恩”。
凯文紧皱眉头,这个男人……帅都让他耍完了。他用余光悄悄打量言栀,发现言栀俏脸微红,难掩激动。
她的双眼由始至终都只装着一个人。
虽然他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那侃侃而谈的样子的确挺帅气,举手投足都一股清傲高贵,连他看了都心生折服。
那人是人中龙凤,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医生。
还怎么争呢。
他泻了一口气,转瞬又佩服起景行止,他虽身处黑暗,仍无比闪亮,无比耀眼。
景行止自然不知道自己的情敌已经弃械投降。
“我重申最后一遍,在这次事故中,我不会追究在俄的每一位人员。”景行止侧头瞥了谢姮玉一眼,“如果你真的是我的母亲,那你应该尊重我,也尊重你自己。”
一直在旁边吃瓜的景屿川也吃够了,再闹下去景家的脸也挂不住。
“麻烦大家走这一趟了,事件的始末我们已经十分清楚,各位都是负责任的好医生,我们也相信大家绝对遵照了指引去救治患者,非常感谢大家齐心协力将我弟弟从鬼门关救治回来,景某大恩不言谢。”说罢,景屿川朝大伙深深鞠了一个躬。
大家又不傻,给台阶就下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