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栀转瞬已经吞完一瓶饮料,她捏着空瓶子一怔。
看向景行止的画面竟然有些摇晃。
模糊。
她闭眼,又睁开。
眼前出现了两个景行止。
景行止一哂,冷淡地勾回了视线:“罢了,你没良心我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言栀喉头滑动,觉得嗓子又干燥起来,她继续打开第二瓶饮料又喝了好几口。
“我不是……”言栀甩了甩头,有丝什么在脑海中极快地划了过去。
对了,行李,床铺,协议书。
言栀头脑瞬间清明,她眨了眨沉倦的眼皮,开口就是直奔主题:“我在收拾你房间的行李时发现了你床下的协议书。”
景行止神色淡淡,但有一阵飓风在眼眸中掀起。
言栀眯起眼睛,似乎这样能让她看清眼前这两个景行止。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我是王康安姐姐。”
对面没有回答。
言栀情绪忽而上来了,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
她那么努力粉饰的太平,原来早就被他识穿。
眼前掠过许多画面。
以前的,现在的。
她重重闭上双眼,嗓音难以维持镇定:“我在你眼前是不是就一整个傻子?你觉得这样玩弄我很开心吗?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假装不知道?”
言栀眼前浮现一条条清晰列明的协议内容,那些乱七八糟毫无逻辑可言也跟事件毫无关系的条款。
他作为受害者,一点得益都没有。
言栀无名火起,心头那点火借着这股晕眩的劲越燃越高:“那份协议书签的是什么玩意儿?你委屈自己去成全我成全我家人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我需要你这么伟大吗?!他干了混账事就该去坐牢,你、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去换取他的成长,他对你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不是吗。”
脑子似是有股热流顶了上来,她整个人的情绪变得分外火热滚烫。
景行止只是昂着脸去寻她的声音,没回话,他看上去仍旧冷静自持,这个模样惹恼了言栀,她拍桌跳起,指着景行止的鼻子骂道:“你说话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帮我!你就这么喜欢做英雄吗?!”
激烈过后,一阵空寂。
“英雄?喜欢做英雄的不是你吗?”景行止淡淡启声,他缓缓仰起脸,眸子平静无澜,又犀利得宛若一支穿云箭。
言栀一下僵在原地:“什么?”
“你一个人背负这么多不累吗?对,如今我只是一个瞎子,我困在这里哪里都去不得,也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你也不可能告诉我,我只能在我所知的有限的信息里,尽我所能保护你,帮助你。”景行止字句铿锵,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言栀心上,“如果你认为我有目的性,那我也只有一个目的,我想你过得轻松,如果不追究你的弟弟,帮助你的家人能让你过得轻松,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我不需要讨这个公道。”
言栀脚下踉跄,直接跌坐在沙发上,她低下头捧着脸,整个人陷进阴影里,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脑子晕晕乎乎,但她都听懂了。
她累啊,她怎么会过得不累,她累得走不动了,她以为她会一个人一直走到黑。
从没有想过他会用这个形式帮助自己,他就像支撑在自己背后的一双温暖的手,扶着她,慢慢走向有光的地方。
她虽然是王康安姐姐,扪心自问,这些年看他行事越发荒唐,处处都有那个混账继父的影子,她想过很多次放弃他,那小子的未来不过是跟那个坏蛋一样,全无希望可言。
但他用法律约束他,绑架他,强制导他回正途,她又怎么能不感激他。
她跟母亲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最后被他这个受害者撬开了。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想她过得轻松吗?
那么多年都没人会心疼自己,没人愿意帮助她或摆脱或改变这个糟糕的家庭现状,但他才来了多久?每天摸索在黑暗里,明明应该担惊受怕,可还是一门子心思念着如何帮助她。
明明一开始两个人都不熟,但他还是愿意帮助自己去圆自己撒下的谎,让史密斯先生能够安心做手术。
在她最是焦头烂额为筹钱奔波之际,会从天而降以最离谱的“牛奶费”为借口,毫不犹豫给她一千万,此后账户总是多出很多笔钱,她没有动过,但心里大受感动。
在她不知如何应对莫娜那对流氓父母时,只有他对她伸出援手,教她一字一句让那对恶霸低头,放弃对莫娜的争夺。
从来都低调寡言的人,会愿意为了她在众人面前与自己母亲对抗。
……
还有太多了,这个人还没有恢复记忆时就已经帮了她那么多。
他虽身处黑暗,但依旧一身光明。
言栀闭上眼,任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