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间风刮在言栀脸上,那酒气散得更快了些。
迈开的步伐越来越大,渐渐地,就从小跑变成了全力冲刺。
餐厅里的人都吃了一惊,见言栀跑过来便纷纷躲开,让出了一条直通大门的路。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就是单纯地想见一个人,跑着去见那个很想见很想见的人。
来往众人目光既惊喜又惊愕地锁在她奔跑的身影上,他们聚首七嘴八舌地讨论。
“喂你看那个是不是春溪啊?”
“好像是?”
“她跑太快了看不清楚啊。”
“发生什么了吗?”
“跟过去,跟过去看看!”
“跟什么啊,等你跟出去早无影了!可能是去救命的吧!”
……
言栀气喘吁吁地推开餐厅门,夜色弥漫,灯火阑珊处立着一道颀长身影,那人刚刚下车,身子还未转过来,只有一个背影。
这个背影早在言栀的梦里出现过千千万万遍。
言栀醉眼朦胧,她擦亮眼睛,一步、一步,沉实而坚定地往心安处奔跑而去。
灯火稀疏,那也是光照着的地方。
言栀离光越来越近。
“哔”一声,锁车声起,那道身影终于转过脸来。
那人清俊冷冽,精致出尘,气质卓越得让人挪不开眼。
在这浊世中唯他鹤立鸡群,惊艳绝绝。
言栀也不知道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他,只觉他就是寒山上凛冽拂过的清风,也是冬泉下潺潺流动的溪水,就这么一分分,一丝丝地淌进她心里。
四季弹指而过,这颗心就再住不进别人了。
言栀心里一动,她先前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眼下豁然开朗。
在他失去记忆,也失去观赏这个世界的色彩的权利时,他比她遇到过的任何一个患者都要不同。
她见过无数个患者疯狂嘶吼、绝望痛苦,谁能坦然接受自己从此陷入黑暗呢。唯有他从容自若得不似一个常人,他的气度超脱得不在俗世之中,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仙人。
疾病中的苦痛情绪最难以掩藏,可她在他身上见不到一丝一毫的燥郁暴戾,他即便脸臭得拒人以千里之外,也依旧维持着翩翩风度,永远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他内心要何等强大的支撑才能果信不疑,泰然处之接受自己失明、失忆?
轮候资源是另一个漫长得看不见尽头的悬崖,多的是苦等一辈子也等不来希望,妥协于人生困苦,最后绝望离世都不见天光的人。
而景行止偏偏是那种在逆境中也永远不会丢失希望的人,纵然此刻身处黑暗,也敢于伸手摘取阳光,因为希望始终掌握在他自己手中。
在得悉那些她从不知情的往事后,言栀突然觉得。
他手中握着的希望也有她一份。
在他们分别的岁月长河里,他每一日,每一日都在重复着这样的生活。
暗无天日,又充满光明。
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打倒景行止强大的意志。
她上辈子到底渡了多少人,今生才如此圆满。
言栀笑中带泪,如蝴蝶般直扑进景行止怀里。
景行止正低头编辑着发送给景屿川的信息。
信息未打完,就被一道旋风似的身影冲撞得脚步趔趄,他抬手就想将人推开,但一低头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双僵在空中的手缓缓搭了上去,心顷刻便安定了下来,他揉揉她被风打乱的发,声音温柔:“怎么了?”
言栀只埋着头,摇了摇。
“受欺负了?”景行止想捧起她的脸,但她只是固执地将脸埋在他怀里。
她抱他抱得很紧,软糯糯的声音隔着衣衫传来:“景行止……”
“嗯?”
言栀鼻一酸,继续喊他的名字:“景行止……”
“嗯。”
“景行止……”
景行止眼神一柔,宛若有碎星洒在天穹里。
他拥着她,下巴搁在她小脑袋上,轻轻摩挲:“我在。”
言栀闷闷的声音传来:“你怎么这么好呀。”
“嗯?”景行止颇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但太太投怀送抱他很是满意,他在她头顶落下一吻,抬眼一望,月色是从没有过的温柔。
“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对你好了?”
怎么会什么都没做呢。
什么都没做,只是傻傻等在原地的那个人是她呀。
“景行止,我以后也会对你很好很好很好的。”言栀说完这句话终于抬起头。
那张脸玉白中泛着两丝酡红,眉眼精致含情,乌睫上还挂着湿漉漉的泪珠,像瓷娃娃一般脆弱精致。
景行止眉头一皱,伸手覆在她眼皮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