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弄(2 / 2)

小梨枝惊吓得捂嘴,忙上前将她拉住,“公主息怒。”

她缓缓安抚孟南岁,又趁机夺过她手中的鞭子,随手丢至远处,以便于能够远离渡北年,悄声说道,“他可是北国质子,如果死在公主手里,北国王免不得大做文章。”

孟南岁冷哼一声,哑音道,“本公主当然知道。”

她负手而立,一把擦了擦刚才缓缓滑落的泪痕,硬气地说道,“本公主就算杀了你又怎样?他北国王能奈我何?”

小梨枝将她拉入自己怀中,拍拍头道,“咱可不兴说气话嗷。”

她想起方才激烈的场面,感觉天地为之撼动,如张开的血盆大口,瞬间想要将她吞没,忍不住地落泪。

孟南岁紧紧抱着她的脖子,将下巴抵靠在她的肩上,忍不住地啜泣道,“你不知道,刚刚吓死我啦,我以为我就要死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

渡北年呆呆地站在原地,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好似受伤的并非是他。

他愣了片刻,转而平静地说道,“公主既然体验过生死一际,就更应该明白,捉弄别人并非君子所为。”

言下之意,你原是想捉弄于我,而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是你自食恶果,怨不得我。

小梨枝边安抚公主,边听这“大逆不道”之话,立时心头雷声大作,忐忑不安。

她打心眼儿里敬佩他是一个好汉,在这骄纵跋扈的主子面前,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夹着尾巴做人,莫要说是反抗,就算是忤逆的,南疆国内,也照不出一个来。

他不说便好,这一说将本已渐渐平复心绪的孟南岁重新激怒,如火山崩裂,岩浆喷发。

她从小梨枝的怀中挣脱,冲着他快步走去,渡北年只觉她走路的姿势极为好笑,因为她虽然极度克制方才的恐惧,微颤的双腿却还是出卖了她。

果不其然!

她没注意到脚下踩了衣裙,一个趔趄,摔了出去。

看得出来,她之前的确害怕极了。

春分时节的草含着一股子清甜,昨夜一场雨,到底是泞泥湿地,入口时不免混着土腥味。

她先是一惊,进而是错愕,待到她反应后缓缓挪移视线,只见眼底那双绣着卷云模样的鞋,三分恼怒带着七分羞赧,将她包裹其中。

想她堂堂南疆公主,从来都只有捉弄别人的份,不想今日马失前蹄,被别人捉弄便罢了,还要将自己最无知,最愚蠢的一面活生生扒光显露在别人面前。

苍天垂怜,这个人,还是她想要调戏的美男。

小梨枝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去拉她,一方面是因为她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害怕公主晓得之后揍她,另一方面是因为她也觉得摔倒在想要捉弄之人的面前,着实大失颜面。

她也替公主感到羞愧。

这等“狗吃屎”的画面,停顿片刻,仿佛老天爷都在瞧她的笑话,霎时间,落下绵绵雨丝来。

半晌过后,小梨枝才想着去拉她。

等她的手触碰到公主的手时,“不用!”

孟南岁扬手拒绝了她,接着才悄无声息地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然后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她将身上沾染的污秽拍了拍,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缠绵的细雨裹了她的发丝来,细细密密,恍若置于水雾之中。

她本想指着他的鼻子,羞辱一顿,可眼睁睁瞧着那妖艳的脸来,竟然就这么,败下阵来。

她好想笑。

一定要憋住。

渡北年并不恼怒,相反,他觉得眼前的公主除了任性了些,蠢笨了些,还是可爱的。

他的目光被孟南岁嘴角的湿泥所吸引。

此刻他倒是也不急着同她理论,自顾自地上手,将她嘴角的污泥擦了擦,还耐心地解释道,“脏了。”

雨珠将他的眼睫裹上一层薄雾,却映得瞳仁愈发清澈。

她大抵有些理解君王为何不早朝。

她泄了气,轻声唤他的名字,“渡北年。”

“嗯?”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丢脸,居然在这一瞬,想问问他到底疼不疼。

她想扇自己一巴掌,问问自己,你还不嫌丢人么?

心里的骂声戛然而止,她假装硬气地说道,“小梨枝,我们走。”

小梨枝忙上前扶着她,明明还未镇定下来,却假装无碍。

离开时,小梨枝不自觉地回头瞧了一眼,那一抹风中如梦虚影,有些瘦削且无助,可她隐约看见他脸上的笑意,竟觉这世间还有如此好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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