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碗面直接导致程玉璋晚饭不吃了。
倒是省了江春月的心。
她回到卧房,看着自己那个不到两尺的樟木奁箱。
怎么说自己也是四品地方知州的嫡长女,竟只有这寒酸嫁妆。
她恨王氏的歹毒,更恨自己无脑。
打开箱子,最上面一层放着十个五十两的银元宝,中间是一套古板过时的头面,底下是叠好的布料。
最有用的也就是这些银元宝了。
前世的她不会打理钱财,王氏从未教过她,反而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她的庶妹江听澜跟在一旁学看。
前世嫁给程玉璋后,她不知节制,花钱大手大脚,却都没用在正道上,买衣服首饰,不多时就花了几百两,后来遭了贼,更是分文没有。
这回,她得好好合计合计这些钱怎么花,初步的打算是攒个铺子,不至于坐吃空山,能为以后跑路做铺垫。
心动不如行动。
她立马找了顶帷帽,带着樱桃出去了。
这周围的街坊还是老样子,后来她去了京城,见识到比这繁华百倍的街市,但她却总怀念随州城的老街。
深青的青石板路,有点滑腻,缝隙里长了青苔,两边有摊贩和商铺,稀稀疏疏,下午人不多,更是显得懒洋洋的。
樱桃是最喜玩乐的,好奇兴奋的望着卖胭脂的铺子:“小姐,你看那里有你最喜欢的胭脂,还有很多好看的发钗簪子,小姐买一些吧。”
“放肆!我想买什么,不想买什么,还用得着你说三道四!”
江春月低声训斥一句。
她性格本来绵软,从不会训人,还是后来程玉璋发达后,家业逐渐庞大,她被迫学管家,因为不会训人,程玉璋还手把手教她怎么训斥下人,她只模仿到一二分的程度,已经很够用了。
樱桃竟然怕的浑身发抖。
她自己也懊恼不已,江春月在府上经常被丫鬟们拿捏,根本不足为惧,自己竟然被她吓成这样。
若是在江府,她还能怕些,只敢哄着,现在嫁给一个穷酸书生,还敢摆什么小姐架子。
这样一想,樱桃语气颇为不服:“奴婢只是给小姐建议,小姐之前都喜欢这些的,小姐也不用总给奴婢使性子,若是不满意奴婢,回门时给夫人说了,打发奴婢做个粗使丫鬟就行。”
江春月知道她仗着自己是王氏的人,不怕日后过的不好,才这么有恃无恐。
“你可别忘了,你的卖身契,可是在我那里收着,王姨娘再怎么给你好处,我若发卖了你,没人敢说什么。”
江春月只轻飘飘一句,樱桃脸色都白了。
江春月什么时候这般伶牙俐齿了。
江春月没有管她,自顾自往前走。
樱桃站在原地愣了片刻,连忙跟上,垂着头不敢多言,只把委屈埋怨吞到肚子里。
逛了一圈,江春月也没寻思好到底盘个什么铺子。
来都来了,那就多少买点东西。
环视一周,她的目标锁定在猪肉铺。
家里连点猪油腥都没有。
她走到铺子跟前,看到一模样憨厚的大叔,国字脸,厚嘴唇,头上缠着头巾,皮肤黝黑,胖乎乎的。
“大叔,来十斤板油,再来五斤瘦肉,五斤五花。”
“好嘞!您稍等。”
大叔手起刀落,开始切肉,同时向身后唤道:“大康,给客人拿出十斤板油来。”
江春月没一会就见到了这位“大康”,她先是一愣,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总觉得眼熟。
大康,莫非就是日后那位骁勇善战的李士康将军?
她做砚台的时候,听过顾总兵谈起过这位李将军,因为老家也是随州的,之前又在程府见过他,所以有印象,据说他是因为家里铺子开不下去了,所以才去从军,一步一步的从普通士兵成为将军,是顾总兵的得力干将。
江春月戴着帷帽,但轻纱薄透,大康还是注意到眼前这位美貌娘子在盯着自己。
大康身材高大,年已十八,长相英气,浓眉大眼,身材健硕,胸肌鼓鼓,大臂结实,个不爱说话的性子,深得女孩子的欢心,常被她们盯着看。
也不乏有已婚妇人,甚至前些日子,一位富绅的夫人找到自己,堆着满脸肥腻的肉,笑问他愿不愿意做她的面首,气的他不轻。
眼前这位,模糊的面孔就已似天仙了,身段更是娇柔妙曼,看穿着应也是哪家贵夫人,也会起那种心思吗?
大康皱了眉,将板油丢在桌子上,低着头询问:“需要切块吗?”
“你可是姓李?”
大康抬眼看她一眼,低头切肉,闷哼了一声,算是认可。
还真是他。
江春月敛眉,看来现在他家还没到落魄的时候。
她忽的灵光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