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朝下来,临时受到太后的传召。
诸事缠身的萧衡,本就为北伐战局生变一事而焦头烂额。
心里早就料到,此次计谋失败,太后那方他定然不好交代,势必问罪于他。
但他更困惑的是北蛮藩王是为了什么而答应谈和的?
不该啊,纵使关殊序亲临前线,长袖善舞,可北蛮之人,凶残直率,当真会受他话术技俩蒙骗吗?
一路苦思,脚步却已穿过重重宫闱,抵达了富丽堂皇的后殿之外。
萧衡收敛头绪,神色沉稳,缓缓入殿。
殿内焚香绕绕,雕梁画栋,奢华耀眼。御酒的清香,悠悠散开,满室醺醉。
水晶珠帘低垂,凤榻之上,少妇雍容姿态美艳无比,气质端庄华贵。
昔日最受宠的祸水贵妃,今时最高贵的摄政太后,困倦睁眼,举手投足间,尽显一股精致的妖艳妩媚。
她迟迟起身正坐,漫不经心玩弄怀中的白猫,低头徐徐打量殿上的萧衡。
一股怒火在心口渐渐汇聚。
贺兰韫察觉她情绪有变,贴心地为她取走了猫儿。
萧衡看懂暗示,随即恭敬行礼:“微臣萧衡,参见太后娘娘。”
年轻的太后半眯着凤眸,慵懒唤道:“你上来,让本宫好好瞧瞧你。”
“太后,臣……遵旨。”
他下意识迟疑,被这阴晴不定的女人‘折磨’得担惊受怕,但仍是忍耐着照做。
已经走到了帘幕外,长阶之下,他不再往前,神色恭敬,毫无破绽。
太后温柔招手道:“再靠近一点。”
“这……这不合规矩,太后。”
萧衡婉拒,眉目清锁,竭力维持淡定的表象。
“在这后宫,本宫的话才是规矩!”她的声音陡然带怒。
“……”萧衡面色如常,捞开垂帘,沉步拾阶而上。
“太后……”他跪下行礼,徐徐臻首,一身淡淡的不屈。
太后的目光凌厉扫向他,随即毫不犹豫,反手给了他一道清脆的巴掌:“啪——”
“呃……”
他狼狈地偏过头,干净清俊的脸庞迅疾泛上鲜红的痛楚。
太后睥睨道:“本宫真想知道是什么让你这么失策?”
“你可知,新帝今日宣告北疆风波平息,顺势将江陵瘟事任命给他的心腹时,那满朝的赞声,对本宫是何等的挑衅?”
萧衡并不推诿,直言道:“是臣失察,辜负了太后与王对我的信任。”
“那你能马上想出办法补救吗?在本宫老死之前,你能为本宫作好一件大事吗?”太后言辞夸张,声音拔高,带着不容抗拒的郁怒。
萧衡神色更为恭敬:“太后,臣有罪,甘受重惩,还请您保重凤体。”
“惩?惩了你又能如何?新帝难道会乖乖向本宫献上他的皇权吗?”
太后毫不掩饰她的野心,低眉审问他,“莫非你认为自己出身明洲,便可对本宫的话敷衍了事了?”
“啊,太后,臣的忠心,日月可鉴,绝无……”
“哼,本宫要的又不是走狗!你的忠心,并不能作为什么高贵之物。”
太后疾言厉色,毫无松口之意。
“本宫要的是你的足智多谋,要你全身心地为本宫铺平通往皇座的每一块砖!”
“臣,会。”他低下头颅,尽量疏解她的怒火。
玉指轻佻挑起他硬朗的下颚,太后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张一表人才的俊脸,悠悠叹道:“爱卿,告诉本宫,你以前的谋略去哪儿了?这次,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让你分了心?”
“……”萧衡默声,鲜眉亮眼之下,一双长睫不安轻颤。
他苍白道:“太后多虑了。是臣错了,臣,不敢了。”
“啧啧。你这种令人怜惜的神情,本宫还真是从未见过……自甘受辱,你是想保护谁啊?”
太后的质问一针见血,翻脸无情地将他推开。
萧衡紧绷着心中最后一根弦,伶牙俐齿道:“新帝最初登基的时候,臣为您献计,制造祁蒙山战败之事,让王在关键时刻揽走明洲辖区的兵力,也让太后在先帝垂危之际,成功取得先帝应允的摄政之权……”
“嗯?你同本宫说这些陈年往事,就想功过相抵了吗?”太后赏下冷眼。
萧衡摇头:“非也,只是想告诉太后,这世上之事,从来没有绝对两字。臣昔日能谋略得当,仰仗的是您与王的支持和默契。”
“而今日挑拨北疆蛮夷动乱之事,你对王只字未提,臣惶恐……”
“够了!休要拿本宫弟弟作挡。”
太后打断他的话,直截了当地问,“本宫适才给了你解释的机会,你不要。那现在本宫也懒得听你狡辩什么。”
“最后再给你一月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