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净的桌台上,烛光暖黄,茶水微凉。
贺兰韫端坐主位,静静审视眼前形貌佚丽的年轻男子,淡漠的目光轻轻流转,心中思忖无声。
“关大人,回答呀。”
她的问罪,声音十分温柔。
但那双冰冷的瞳眸,常年如霜,看他的时候,仿佛都透着寒气。
关殊序不卑不亢,淡淡回道:“公主晚归,微臣只是担心您的安危。”
“以担心为由,便可喧宾夺主,强词夺理,审讯于我?”
贺兰韫抚弄手中暖绒,含笑质问。
“臣不敢。”
关殊序神色恭敬,言语间却分外强势。
“只是军纪严明,上行下效。晚归者,无论是谁,皆要有所证明,否则便是违反军规,嫌疑难清,理当审问。”
贺兰韫微微蹙眉:“哦?薛将军亲口所言吗?”
“嗯。”关殊序平静点头。
“……”
她忽然沉默。
任由帐中氛围凝滞。
关殊序微感压力,轻轻抿唇,欲言又止。
忽然,贺兰韫似是恼怒,抬手重重拍向桌案。
“滥用权力威胁人,可不是好官当为之事。”
“难道薛将军所言,在军营可被奉为圭臬,本宫的话,便是摆设?”
“关大人别忘了,本宫是代谁而来,一句怀疑,便可随意冒犯,毫不咎责,未免太过武断了。”
闻言,关殊序深深皱眉,沉眸,温声道:“一切只是公主的臆测,微臣何曾说过不受罚?”
“边境多乱,初来此处,稍有不慎,极易涉险,臣与薛将军也是为您的安危着想。还望符玉公主体谅臣的良苦用心。”
贺兰韫脸色稍缓,冷漠地望着他:“好一个良苦用心。”
“关大人在皇兄跟前,似乎底气强硬,从未这般花言巧语,怎么到了本公主面前,便是如此谄媚?”
“哈,那便端看公主爱听诤言,还是谎言了。”
关殊序轻声回讽。
“为人臣子,竟可表里不一?看来本宫该劝谏皇兄尽量论功行赏,小人勿用了。”
贺兰韫淡淡扶额。
“符玉公主此话言重,臣惶恐。”
关殊序倾身谢罪。
贺兰韫皱眉:“关相啊关相,你年轻气盛,咄咄逼人,和你的老师相比,永远差那么一丝温柔。”
“嗯?”
关殊序惊诧抬眸,语气有些意外。
“沐太傅故去多年,公主怎还记挂得这样深?”
“……”
贺兰韫的感慨点到为止,不再与他多言,转而取出抽屉中的图纸,递至他的手中。
“明洲边城的情况我已了解,实地近察之后,我认为一些城关的修建值得商榷修改,详情都在这份草图上了,关大人拿回去慢慢看吧。”
“符玉拙见,还有待斟酌,望大人切勿再多疑我之真心。”
关殊序草草看了两眼图纸上的批注,连日困顿的问题,骤然茅塞顿开。
“嗯?改道的思路,确实可行……公主的建议,点醒了臣。”
他的声音里带着惊喜,不经意改观了些许,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
“关大人,本宫今日乏了,你先回去吧。”
贺兰韫懒懒打发了他。
“是,臣告退。”
领着这份新鲜的图纸,关殊序戒心稍降,匆匆离去。
“呃……”
人一走,她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虚弱,捂住泛疼的心口,仰躺在床,强忍蛊痛的折磨。
“萧衡……你欠我的,便用你最在乎的偿还!”
*
火花跳动,照亮回帐的小路。
苏婵嫣心不在焉地散步回去,回想薛凛刚才的话,隐隐觉得他有些变了。
为什么他现在能那么坦然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以前就只会回避和漠视,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负她的心意。
如今是怎么了?
分明毫无瓜葛了,又突然对她这么尊重友好?
思来想去,她心乱如麻,轻声入帐。
刚进来,便见等候多时的萧衡,坐在桌边,盯着她临走时忘了放回去的针线篮失神。
“阿衡……你怎么来了?”
苏婵嫣察觉他情绪不对,小心翼翼上前问候。
“你去哪儿了?”
他回身质问,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苛。
苏婵嫣抿抿唇,坦然回道:“去,去见薛将军,谢他之前的恩情。”
“……”
萧衡眸色一深,沉沉打量她。
心中气恼,连一句谎都不愿对他撒吗?非要如实说出来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