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萧大人在外求见。”
婢女第九遍通传。
贺兰韫还是不予理会。
她懒懒倚在床榻上休息,合上书页,闭目养心。
“让开!”
萧衡不顾一切,冲动闯入,大有鱼死网破的威胁之意。
待入了帐内,他愤怒的脚步一顿,端见贺兰韫真的病容憔悴,卧床不起。
他以为她是装的,没想到是过分揣测了。
“萧大人,你不该进来。公主尚在休息。”
婢女急忙唤他离开。
贺兰韫淡淡挥手:“出去。”
萧衡站在原地不动,沉默不言。
待四周寂寥,唯余他与对方独处之时,真正的压迫感拂面而来。
贺兰韫轻轻瞥向他:“来做什么?”
语气里带着一种明知故问的意味。
她知晓,萧衡不过迟了半步得到苏婵嫣被困的消息,后脚就反应过来,找她问罪。
但可惜此刻无话可说的人还是他。
“你……到底有没有装病骗我?”
萧衡迟疑问道。
贺兰韫冷笑:“我怎么样,你不清楚吗?”
“你不该拿她的性命来要挟我!”
萧衡压低了声音,几近咬牙切齿。
“她真的那么重要吗?还是你也在自欺欺人?”
贺兰韫语调平淡,却满含嘲讽之意。
“……”
萧衡隐忍垂眸,默然半晌,才缓缓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人活着,非是一定要求些什么。”
贺兰韫抚弄发上垂下来的流苏,显得漫不经心。
萧衡皱紧眉心:“我不明白,你当初为了接近太后,付出了多少代价,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却突然倒向天子,帮他除掉了太后这等威胁。若非有利可图,难道还是你有难言之隐吗?”
“太后并未薄待我,她曾经认同我的道,但后来有了分歧,我必须先下狠心。”
她目光微凝,但瞳仁中仍是没有一丝感情的色彩。
仿佛在叙述一段毫无意义的往事。
萧衡微微感到有些挫败:“你的道,连善恶都不分,机关算尽,借旁人的手,戕害无辜,这算什么?”
听他这样沉重发问,贺兰韫反倒神色松缓,素来冷淡的一张清颜,此刻笑意浅浅。
“道,坏于六贼,亦成于六贼,妙处只在转关。”①
“论迹又论心,世上无完人。故成事之初,便要君子不器,心如止水。”②
萧衡怔然,满心无力,唯余叹息:“为自己的卑劣行径找出这般托辞,你简直有辱圣贤之道,枉读万卷经传,到头来,也不过是被贪婪的欲望蒙蔽了双眼。”
“哈,居延,如果你曾经不认同我的道,那如今又怎会与我反目?”
贺兰韫不怒反笑,那刺眼的笑容,甚至带着一种欣喜。
萧衡幡然醒悟,终觉后悔。
“你所谓的道,是残忍的,是自私的。修身治国平天下,哪一条是你的道能决定的?”
贺兰韫敛色,淡淡闭目:“尘埃还未落定,你的评头论足,难以衡量我的功过是非。你只需要记住一点,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就要有被摧残的觉悟。”
“你……”
萧衡失态起身,手心缓缓蜷紧,抿平了唇,黯然退出暖帐离去。
*
昏暗干燥的小屋里,篝火冉冉。
在一片喧杂的讨论声中,苏婵嫣渐渐清醒,睁开眼打量四周陌生的环境,目光一片迷茫。
她轻轻扯动苍白的唇角:“这是……哪儿?”
那群衣着奇怪的中年男子听见她说话,惊讶地转回身,上下打量她。
“哟哟,没想到这女人这么漂亮。”
“幸亏没死,不然也太可惜这么一张嫩得出水的脸蛋了。”
那人言语戏谑,眼神轻佻,说着说着就伸手过来,试探地摸她的手背。
“你们,要做什么?”
苏婵嫣惊惶地瞪大双眸,妄想挣脱身上的绳索束缚,往后退怯。
“哎,我们救了你的命,你陪我们玩玩又怎么了?是不是呀姑娘?”
那人色心一起,什么污言秽语都冒出口了。
“不,滚开!”
她才从雪崩的天灾里捡回一条命,却又入了另一个不知名的狼窝。
苏婵嫣清眸闪烁,绑住的双手几乎磨破了皮,疼痛不止。
“来来,别害羞……”
那人步步逼来,眼看就要对她造次的当下。
旁边的人惊呼一声:“啊,教主回来了。”
“什么?”
那人惊诧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