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这天慢慢的变凉,这道由窄变宽,再由宽至窄。
牛车不比马车,走的慢,歇的久。
经过窦蔻的鬼神说,窦顾氏喊了两个儿子又琢磨了道上打听的信,最后决定拐个道去岐州她娘家。虽然一开始她是不情愿的,但是现在兵荒马乱,哪里顾得上面子里子。
这一路迢迢,就指着家里这牛扛事,所以窦蔻他们平日多是跟车慢行,为牛减负。
目标定了,心就不慌了,一家子作伴行路倒也不无趣。只是但凡看见有人的地,要提高点警惕,用祖母的话说,野兽不可怕,这乱世最怕是人心。
歇脚的时候,大伯和阿耶连带着伯娘、阿娘、阿姊都会提溜着农具、菜刀傍身。窦蔻拍着胸脯也表达过自己要加入守卫行动中,却被自家祖母一把扯怀里搂了个结实,笑着嗔:还没棒子尖尖高,你能干甚,淘的。
窦蔻咯咯的笑着,顺势就赖在窦顾氏的怀里不出去了,暖暖的。
冯月仙翻了翻车上的馍袋,又摸摸装腌菜的陶罐;咂摸了下嘴转身来到窦顾氏面前。
“母亲,刚瞅了下车上的口粮;也就撑个一天左右了。“
瞧了瞧四下,歇脚的这片河滩前前后后也就他们一家。
周围芦苇,一簇一丛的,偶有风过,能惊起一两只鸟雀从中跃起。
“文昌文季,我瞅着河滩上的一些石头可以垒个灶;月仙、锦娘你俩带着文澜准备下,火起来咱们就贴点饼子馍。”顺势摸了下怀里的窦蔻和小皮猴窦堰“俩小的,去跟着你们阿姊帮帮手,记住,不许跑黑地里头。”
窦蔻拽着窦堰跟着阿姊捡石头,搬木头;而大伯阿耶那边,厉害了;只见他们平地挖坑、堆土起灶。然后大伯把他们捡来的石头围着那土坑埋了一圈,又在那坑洞里填了四个朽木段做撑子,填了干草枝叶。最后从阿婆那边的篝火堆里引了火种过来。噼噼啪啪的,火蛇乱窜。
男人手里的活做完了,就轮到家里的妇人们出场了。
自家阿娘则用兑了水的粟米面在那边使劲揉着,不多时,那坨糊糊一样的东西便成了形,紧着又在木板上摔了几下“成了”。小姑便将家里腌制的盐菜递给阿娘,她将粟米面坨摊平在板子上用手掌压平推开,撒上盐菜,再将面饼对叠对叠再揉开压平再撒盐菜。就这样反复两三次,便朝窦文澜和冯月仙点了点头。大伯娘将一个三足两耳的平锅搬出来支在灶上,刷了点菜油在铛里。小姑则和阿娘揪着盐菜面团在手里压成饼递给大伯娘,由她贴在铛里。
粟米面饼在菜油的煎烤下,不多时就传出面香味。大伯娘用勺铲将它们翻面再复贴上去,差不多时便将煎烤好的饼子取出摊在一旁的方布上晾着,饼香四溢。
窦蔻在旁边都看懵了,在现世,因为工作性质,她们经常组织客户围炉煮个茶,烧个烤什么的,情调老足了。可如今看,真不如这群古人祖宗整的厉害,天地间一捧野火,便烹煮出烟火人生。
霍锦娘看着自己姑娘在那边盯着饼子愣神,以为她是饿了。笑着捡出几个拿了帕子包着递给窦蔻“囡囡,拿去给祖母还有阿耶他们吃。”
因她的声音,窦蔻回了神。月色火光映衬下,霍锦娘清亮的眸子里蓄满了爱怜。
窦蔻接过饼子糯糯回道“阿娘不吃吗?”
这一声把所有人都叫破防了,真不容易,这孩子记得她娘好了。
霍锦娘噙着泪,拍拍窦蔻“阿娘不饿,囡囡快去吃,饼子热着香。”
当窦蔻把饼子拿给窦顾氏他们后,瞧着阿婆那双含笑的眼睛,她倒不好意思起来。抓着饼子啃着,饼子在盐菜和土灶锅气的激发下咸香咸香的,让它的口感有了层次。能在这流转迁徙中用一顿热乎饭,不光窦蔻吃的开心,窦文昌窦文季两兄弟也吃的满意竟商量着去河边叉鱼。
窦顾氏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也不好阻止,毕竟俩孩子都为人父了。
就这样窦蔻、窦堰攥着饼子紧跟着自家阿耶去了河边,窦苒到底长了几岁,陪着窦顾氏唠嗑啃饼子。
“你们仨也别抻着劲干,歇歇吃点热饼子”对着摊饼的三人,窦顾氏喊了声。
现世里,窦蔻是有些惧怕夜色下的河流海湖。
大概是因为她所在的城市是个滨海之都,海水在夜的晕染下会深邃无际,除了翻涌的波涛嘶吼,便只剩下更深沉的静谧让她不安。
但是现在,她学着窦堰赤脚踩在浅洼上,借着火把的光亮探寻着浅眠的鱼群。
半个时辰后,她依偎着自家阿娘,将小巧匀称的脚丫子伸向火堆以驱散涉水带来的寒气;从脚底聚起的暖意让她像只猫一样餍足的眯着眼。
“囡囡睡啦?”低沉的男声响起,窦文季举着烤鱼串在霍锦娘身边坐下。
“给”将手里的烤鱼分了些给霍锦娘,又拿着在窦蔻的面前晃了晃。
本来一副岁月静好的窦蔻被这沾满碳火香气的鱼串给回了魂,就着阿耶的手张口就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