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兰为许谣君接骨,随后扶着她来到了药房。
“这是黄连和柴胡,可以退热,这是麻黄和桂枝,用来解表。”花兰一边配药,一边耐心教许谣君。
许谣君认真听着,很快就认识了这些草药,开始着手。
药房所剩的药并不多,不出多时,两人就将有用的药材清点完毕。
看着整齐摆放在案台的药物,许谣君伸了个懒腰,觉得成就感满满:“兰兰,有了这些药物,是不是就可以治愈病人了?”
花兰摇了摇头,“要是真得了天花,就只能听天由命的,这些药物治标不治本,但……即使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也不能放弃医治的,不是吗?”
她的声音有些哑,许谣君惊讶地抬头,只看见对方的眼底化不开的悲伤,和一张强颜欢笑的娃娃脸。
许谣君有些心疼,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许姐姐,不早了,去歇息吧。”花兰看着桌子上的药包,轻轻呢喃了一句,“以后可能不会有这样安心休息的机会了。”
许谣君没听清,瞪大眼睛看向花兰。
“没事啦,快去睡觉。”花兰收敛起情绪,扶着许谣君走进卧房,还细心替她掖好被子。
折腾一天的确累了,许谣君没再多想,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
许谣君是被吵醒的。
外面杂七杂八的叫喊声不绝于耳,她抬眼看向窗外,天还未亮。
床边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拐杖,许谣君被吵得睡意全无,拄着拐杖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本就狭小的医馆此刻挤了六七个人,拥挤到无处落脚。
为首的是一位年纪较大的妇人,哭声大到几乎要将房顶掀起来:“我儿子昨日发热,半夜就就全身出血,现在都昏迷不醒……你行行好,把这包药给我好不好……”
一旁的中年男子又接过话去:“凭什么给你啊?我媳妇还在家等着这药救命呢,她怀了孕,要是有什么闪失,可是一尸两命,你那儿子的贱命比得起吗?”
老妇人气得直跳脚:“你这说的什么丧命话!”
“大家稍安勿躁!”花兰拼尽全力大喊了一声,“兄长已经连夜去山上采药了,大家别急,仅剩的一包药,先给最需要的人……”
“那你说,我们这里到底谁最需要这包药?”
被打断的花兰愣在原地,半天说不上话来。
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冷笑,一个声音趾高气昂地审问道:“你们这医馆不是挺出名吗?怎么这么快就没药了?该不是你为了活命,私藏起来了吧?”
人群中立刻有人附和,甚至有人开始四处打量起来,寻找草药可能被藏在哪里。
安静的药房里暗流涌动,似乎随时可能爆发。
方才的老妇人轻轻扶住花兰的手臂,语气里满是哀求:“姑娘,神医,活菩萨……求求你,我家就靠这么一个儿子养着全家,他要是没了我们怎么活啊……”
花兰正欲答话,老妇人突然一口气没上来,眼睛一翻,直直仰躺下去。
“王婶!”花兰伸手去扶,奈何瘦弱的身躯支撑不住,和王婶一起倒了下去。
许谣君欲走上前去,奈何隔着凌乱的人群,行动不便的她怎么也走不过去。
看着昏迷不醒的老妇人,花兰有些焦头烂额,“快来人帮我一下……”
话音未落,却见药房的人已经借机争先恐后走到储存草药的柜子里旁边,翻箱倒柜地翻找起来。
抽屉被粗暴地扯开,里面的东西被洗劫一空,满屋子都是混乱的草药香味。
许谣君被这一幕看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声斥责:“你们在干什么!快停下!”
没有人听她的话,大家疯了一般将有用或无关的草药往衣兜里塞。
许谣君急得大喊:“你们知道这些药是做什么的吗?乱服药只会更容易死亡!”
见仍旧没人搭理她,她只好拄着拐杖艰难地走上前去,试图拨开这些丧失心智的人群。
手刚落在一个壮汉的肩膀上,就被对方一抬手臂甩在地上。
壮汉回过头来,目眦尽裂,大声质问许谣君:“我们不拿药,你有办法让我们活下去吗?啊?”
脚踝传来一阵钝痛,许谣君的额前浮出细细密密的薄汗,一时间忘了回答。
看着一边无助的花兰,又看了看自己身前如猛兽般的人群,许谣君再也忍受不住,抄起了地上的拐杖,作势要挥舞出去。
一双细弱的胳膊突然将她锁在怀里。
怒火中烧的许谣君奋力挣扎:“松手,我来收拾他们!”
“许姐姐,算了吧……”花兰把头埋进许谣君的怀里,声调微微带着哭腔,“他们只是想活下去,他们又有什么错……”
许谣君大声反问:“那你又有什么错,凭什么受这等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