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轻轻摇晃,窄而薄的瓶壁便洇出好看的草绿色。
其实也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
只是一点可以让人昏睡不醒的东西,它常常这样做,在遇到一些不能够立即吃掉的“猎物”时,为了保证口感,它会用茧囊将其裹住,随后往囊袋内注入一些掺了特殊成分的黏液。
让猎物沉睡,也让其保持新鲜。
只待时机成熟,它便可以放心地享用大餐。
此刻,天色将明。
昨夜厚重的湿气凝在叶片上,结了一层细密的露水,只听“咕噜”一声,那颗晶莹的水滴便顺着叶脉滚落,落入泥土中,留下一个深褐色的圆点。
风轻柔地吹过草地,树叶沙沙作响。
树妖闭目凝听着,它身上的每一片叶子都在这道风中簌簌摆动,欢欣雀跃,似生命的赞歌。
它不再反抗。
或许是想起了老和尚,那块卵石大小的舍利子至今仍在它腹中微微发热。
那是在很久以前——
没有灾祸,也没有动乱,所有人都幸福地生活着。
它在沉默中迎来了自己的毁灭。
只听一声巨响,那棵矗立在庭院中的参天巨树轰然倒塌,其根部所在的区域亦随之塌陷,裂开了一圈足有四五人合围那么大的土坑。
土坑内,可见大树粗壮、发达的根系绵延近数十米,如今暴露在空气中,已是生机全无。
方檀轻巧跃至坑内,用刀割下了树桩根部的须条。
待收好根须,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倒下的树干,望着那些从树干中飘出的数团荧光,心情有些复杂——
那是古树的精魂,它们如今化作绿光点点,四散在风中,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够再次重聚于天地间。
多思无益。
方檀摇了摇头,取出解药喂一旁昏迷的女子服下。
*
树妖身亡后,伽蓝寺的结界亦随之解除。
这座在黑夜中沉寂了上百年的佛寺,终于再一次窥见了破晓的曙光。
暑气蒸腾,草木葳蕤。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破云层,轻柔地洒在大地上时——
向年年睁开了眼睛。
她有着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眼型圆润,似娇杏,又似初生的小鹿,带着点不谙世事的单纯。
从昏迷中醒来后,向年年迟缓地坐起身,手一撑,便摸到了身下的黏液。
仿佛是还未彻底清醒,她有些茫然,于是怔怔地抬起手掌,就看见湿滑、透明的液体从自己的指缝中淌下。
“啊——”
她骤然尖叫出声,睁大了眼睛,充满恐惧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被烧焦的枯藤,落了一地的残枝败叶,青砖石上留下的一道道划痕,还有庭院正中央那棵轰然倒塌、了无生气的古树……
直到她的目光触及方檀,停了那么一两秒,才后知后觉地闭上嘴。
“你醒了。”
她听见对方这样说道。
但不待她回复,便见方檀转身,像是任务完成一般,作势要离开。
别走。
向年年心中焦急,想要起身追赶,匆忙间,却被脚下的藤蔓绊地一个踉跄。
她狼狈地摔倒在地,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所披的衣物并不是原本的那件,而是一件月白色的宽松外袍,贴身的衣裙因长时间被酸液浸泡,早就残破不堪了。
向年年当即就羞红了脸,但还是出声喊道:
“这位,这位……公子,请留步。”
她私心选了“公子”这个称呼,只因方才匆匆一瞥间,瞧见方檀长相斯文。
向年年并非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
昏迷前的最后一秒,她正要伸手接过茶摊上的一位好心老伯递过来的茶水。
而下一刻,却是天旋地转,昏沉不知世事了。
是茶水有问题?
还是那个老伯是坏人?
她惴惴不安地猜测着,满是惊疑地打量着面前这座杂草丛生的小庙。
会是他救了我吗?
她又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方檀,内心无端萌生了一种期待。
*
见对方停下脚步,向年年这才忐忑上前。
她难得有这般拘谨的时候,左思右想,竟不知如何开口。
“不知姑娘有何贵干?”
还是方檀率先打破沉默,他虽皱着眉,但还是耐心问询。
“你……”
向年年望着他,目光一时有些怔然。
她生得娇美,又自幼颇得家人宠爱,所以往来相交之辈,皆对她极尽逢迎讨好之事。
她很想问问他叫什么名字。
又怕太主动失了女儿家的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