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废物点心,这大晋的皇帝老儿拼凭什么坐稳这江山大位?要他讲,也就那次在榕山遇到的那个大晋男子还算有些本事,居然能和自己打得有来有回,还折了他好几个弟兄。不过这人中了自己的毒针,想必不死也半残了。这么想来有些可惜,自己竟不能一刀亲手了结了他,给自己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想着想着,男子心中愈发恨恨。上回折戟,赔了几个人不说,还让林府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娘儿们跑了,自己复命时因此挨了顿鞭子。新伤带旧伤,养伤便养了好一阵。他刚想着回来干一票大的,王居然把他打发到这极北苦寒之地,说让他盯着镇北军的动态,一有异动便立即汇报。
于是他假作药店掌柜,在这里一呆就是几个月。前阵子那个镇北军大都尉从燕京来北地郡,这鬼地方还热闹了一阵,偏生他就没看着那都尉的脸——反正他也不稀得看。
外面逐渐刮起了风,干燥的沙砾细细地打在屋檐和窗户上,沙沙的细碎动静让男子颇为烦躁,干脆一掸袍子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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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挽风今日得闲,便要来互市集市上一家古怪的药材店看看。
这是互市集市开放后新开的店铺,各类药材货物一应俱全。这本没有什么,但军医曾和他说,这店还卖别家没有的毒虫,像什么蜈蚣粉、干蝎子、毒蛇油、蜥蜴尾,应有尽有。虽然互市开放以来,北地郡各类稀奇古怪的货物多得是,可谢挽风多了个心眼,派人盯这店铺盯了许久,听说伙计都是大晋人,可东家不知是何来历。于是今日他来亲自打探一二。
谢挽风进店后,伙计便迎上来招呼:“客官想买些什么?药材,汤剂,抑或是跌打药,我们都有。”
“咳咳,在下身子不大好,我听说你们这店东西全乎,可有什么强身健体的方子?”谢挽风本来身体就不好,一袭白衣空荡荡,装的都是风,装病秧子也是手到擒来。
伙计见他一副肺痨病的样子,服饰却不寒酸,料想他是个身体弱的富户,便把店内售卖的好药方子都殷勤地介绍一番。
谢挽风久病成医,自己也懂一点医术,便仔细地询问各类方子所含成分,伙计也热心地一一解答,没有半分破绽。
二人说得久了,谢挽风见方子上没什么问题,拿出来售卖的药材也没有腐坏的,心里安稳几分。他见伙计说得口干舌燥,想了想便挑了几个贵的方子买了好几份,乐得伙计嘴角都翘了好几分,与他愈发活络。
谢挽风要的就是这个活络。“你家店铺怎么有这么多蝎子蛇皮之类,看着怪瘆人的。”
伙计也不止被人问过一次,麻溜地答道: “这五毒虽是害虫,可都能入药,对于一些急病要症,这以毒攻毒起来,也是极好的方子。”
谢挽风点点头,又状似不经意地问:“我也听说过用毒蛇入药的,不过见是第一次见,你东家是什么来头?蜈蚣和蜥蜴还好说,这么多蝎子和毒蛇,怎么弄来的?”
那伙计没一点隐瞒的意思。“东家是鄱南郡的大药商,他们那边靠着平南郡,这南方的密林虫蛇遍地走,要什么都有。”
见他坦诚,谢挽风也挑不出刺来,点点头便准备结账。
那伙计把他要买的药方包好,人走到柜台后面结账,却一不留神碰翻了墨汁,那墨汁不偏不倚刚好流到先前男子用来割断绳索的匕首上。
伙计知道这是那男子的匕首,哎呀一声,赶紧把匕首移开去,可墨汁已经沿着桌面和匕首刀锋的缝隙浸润进去,伙计把匕首往边上的空白纸张上一放,便在纸上印下一个匕首状的黑印。
“哎哟喂,这可得惹恼那位爷了。”伙计小声嘟囔着,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东西移开,又要擦干净桌面。
谢挽风方才还没察觉,等伙计把匕首拿起擦干净时,他终于看清那印在纸面上的黑印——匕首刀面上应该是刻了字,凹陷下去的部分没有沾到墨汁,于是在黑印中央留出一点空白,好像是几个形状陌生的字。
谢挽风盯着那奇怪字迹看了一会儿,觉得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来。
“实在对不住,让您久等了。”伙计已经收拾好,开始招呼谢挽风结账,谢挽风也放下那点疑虑,付钱走人。
他拎着扎好的纸包出门,走出约五六十步,看着眼前好几家突厥人开办的店铺的牌匾,步伐陡然慢了下来。
他想起来那些字了,这是他在三皇子案中见过的那些自创的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