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恋爱,更遑论婚姻,只是秉持着某种功利主义的原则,规划好自己的人生——考入美国某研究爬行动物的学院,渡金回国,再加入某个实权部门,熬资历,成为局长,升分部的副部长,甚至部长……
非常符合世俗意义上的成功。
我第一次试图将手冢纳入这种人生规划里,结果一团乱麻。
我算不出来,因为无法衡量。
于是翘掉期末考试,直奔温布尔登,却没有告诉手冢,也没有直接去见他。
像是近乡情怯。
21.
比赛结束后,我顺了工作人员的衣服和工作证,混入了后场。
“豫清。”兜兜转转间,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里带着惊喜。
心底最后一点犹豫也烟消云散了。
我找到了更加珍贵的东西。
所以,哪怕是坠入地狱,我也得爬出去。
我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并不熟悉的天花板。
房间里的光线偏暗,并不刺眼,鼻尖的消毒水味提醒了我所处的地点。
恍惚了许久,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活了下来。
下意识地笑,然后开始脸痛——大概是牵动了脸上的伤。
我努力转动眼珠子,发现自己被裹成了木乃伊,身上还插满各种管子,仿佛误入了什么生化片……
眼珠子转到另一边,我忽然停住了吐槽。
我看见了手冢国光。
他坐在床边,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他瘦了很多,眼下多了淡淡的乌青,下巴上也长出了明显的胡茬。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憔悴疲惫的样子。
但是还是很好看就是了。
我用目光一寸寸地描摹他的模样,忽然想,手冢如果老了会是怎样的模样?
似乎有点无法想象,但仍会相当有魅力吧,而我会见证他未来人生所有的重要时刻,看过他风华正茂意气风发陪他一起老去……这样的人生才对嘛!
结果下一秒乐极生悲。
手冢睁开了眼睛。
我立即一个大心虚,可又舍不得移开目光,于是便这么对视了。
枯井一般的眼神,慢慢地亮了起来,像是风吹过木炭的余烬。
许久后,我试图打破沉默:“早上好啊国光,你怎么来了?现在巡回赛打到哪一站了?”
“豫清……”他轻声喊我的名字,声音恍惚和梦里的少年重叠。
过了片刻,他忽然摘下眼睛,捂住脸。过了一会儿,有水从他的指缝溢出来,又一滴滴地落下来。
“你别哭啊,我……我发誓,再也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激动之下,我成功地坐起来抱住手冢,并且让伤口再度崩裂,然后我一边飙泪一边飙血,病房一阵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