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的乔迁宴如期举行。
宾客很少,除了相熟的那几个,其他人沈涤一个没请,也不接受送礼。不过赵炯和赵季臻倒是不约而同提前来了,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沈府人少,伺候的人也少,提前到的都是来帮忙的。柳月明跟着沈母帮忙布置,沈府比他们家还小,今日天气晴朗,宴席摆在院中。
简单的布置,清雅有致,是一场像雅集的乔迁宴。
柳月明一边布置一边等顾家姊弟,听见一群人窸窸窣窣行礼请安,一抬头看见两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她忙上前给两位贵客请安,然后拉着辛眉到一旁说话。
“你从娘家带来的酒还有吗?”说着脸上已经泛起红晕,“上次在王府喝醉了,回到家我娘逮着我说了好一会。”
“可那酒的味道是真的好呀,嘻嘻。”柳月明还在回味。
辛眉摇头说府里没有了,“等新年过了,我和王爷回肃州时再给你带。”
柳月明点头,“谢谢辛王妃。”
她一向没有规矩,没人提点,她又忘了尊卑有序,不过好在辛眉不计较,两人处起来如同姐妹。
赵炯和赵季臻自然上座,他们二人落座后,其他人都假装有事要忙,离得远远的。沈涤逃不掉,因为他是东道主,必须陪客。
赵季臻看了一眼院子,“沈先生这宅院还是小了些,阿炯你不是已经请沈先生为讲读了,该想办法给先生改善改善居所。”
他送给沈涤的房子比这不知道大了多少倍,伺候的人也比现在多,无论他说什么,沈涤都不愿意去住,以至于那座大宅院到现在还空着。
沈涤忙解释,“祁王说笑了,家中只有老母和我,如此甚好,再大就太空旷了。”
他明白祁王的好意,在白鹿书院这么多年,一屋一席,已经习惯了,乍然让他住大房子,他害怕半夜睡不着。
“看来祁王叔还是不理解沈先生啊。”赵炯似乎无意,却也有意地说了一句。
钱财权势,锦衣玉食,于沈涤来说,都是身外之物,可有可无。祁王既想要声名,又想要权势,在赵炯看来,有些贪婪。
有时候,赵炯也怀疑,祁王比他,更像官家。
门口又有人来,三人纷纷抬头看去。
千呼万唤,顾盈盈和顾怀宁终于来了。柳月明回头看了柳云深一眼,他已经脸红了。她忍住笑,拉着孙若云上前,说是去替老师招待贵客。
孙若云笑她,贵客已经落座了啊。
柳月明还是拉着她来到门口。
孙若云看了顾怀宁一眼,想起生日宴上的事,心里又憋着气。顾怀宁大大方方地问好,孙若云却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脸红了。柳月明仔细一听,是杨自清来了。
“沈先生,杨家三郎来了。”人未到,他的声音已经传进来,掷地有声。
杨自清的到来让柳月明的好心情一落千丈,他们是好朋友,大家都是好朋友,想起画院之事,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杨自清,更不知道该如何看他。
他的父亲,是受人敬重的杨相,在书房风波后仍然像没事人一样,上朝退朝,甚至还动用关系,暗中想让张亮工死在大理寺的监牢里。
幸亏沈涤早想到了,换了个死囚,替张亮工去了阎王殿。不然,张亮工也没机会去官家面前求饶。
想到以前每年春节,一家人都要兴高采烈地去杨府恭贺新春,如此种种,让柳月明再也不想去杨府了。
如今甚至她一看见杨自清,就想到了杨思忠,想到张有德,想到还有很多不知名姓的可怜人,成为杨思忠的工具,死无全尸。
全天下的人都被杨思忠蒙蔽了。
柳月明不确定,杨自清知不知道这些。
“月明妹妹,你那三个愿望想好没?”他笑着走到她面前,端着一张笑脸问她。
柳月明笑着摇头,这几天在画院,忙到脚不沾地,她都忘了三个愿望的事了。
看杨自清的样子,他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柳月明很难想象,若有朝一日,他知道了,要如何面对身边的这些好友。
如果杨自清和他的父亲,还有那两个哥哥一样就好,他不会为此难过伤心,可他偏偏不像他们,他单纯,善良。
这才是柳月明最担心的地方。
杨自清安慰她,“没事,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到了什么时候来找三哥就行。”
柳月明笑着点头,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她希望杨自清还能像今天这么无忧无虑。
见她忙着,杨自清漫不经心走到柳云深面前,试探着问,“那三个,有事?”
他说的正是沈涤,赵季臻和赵炯。
柳云深看了眼,摇头,“没有吧,沈先生在陪太子和祁王。”
杨自清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走到三人面前,“见过太子,见过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