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炯平淡地让他不要拘礼,赵季臻笑着说他装模作样,还是原来那样无拘无束、口无遮拦地好。
杨自清在沈涤身后落座,“看这情形,沈先生今日安排的娱乐活动是品茶论画,可惜了,我对这些一窍不通。”
“早说让你跟着沈先生学习,你偏不听,还能怪谁。”
赵季臻故意拿他寻趣,杨思忠最近的动作,他全看在眼里。张亮工离开画院,画院勾当官职位空悬,他看似失去了一个得力助手,其实沈涤根本未动他分毫。
可怜那个崔岩未能看透这背后的漩涡,反而因为升了待诏而觉得受官家重用,正欲大刀阔斧地改革修整。
忘了自己只是区区一个待诏,没有关系,没有靠山,甚至没有银钱……一个这样的人,要改革,无异于登蜀道,上青天。
想到这些,赵季臻扭头看了一眼沈涤,心中叹息,还是他看透一切,运筹帷幄。所以坊间传闻也不是不可信,沈涤能得天下学子认可,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从杨自清进门,沈涤看见柳月明和他二人站在院中说话,在他面前,柳月明总是轻松惬意的,她脸上带着笑,歪头听他说话。
他们如此默契,沈涤的心中有一种不友好的情绪潜滋暗长。
可他很快调整好思绪,笑着说,“三郎还没听说吧,王爷前几日特意从肃州购了两匹汗血宝马。”
杨自清善于骑马射箭,汗血宝马可不了得,他顿时求祁王什么时候准许他去看看,说完又觉得自己逾矩了,慢慢退回椅子里,小声请求,“不骑,摸摸也行。”
近期赵季臻本就有邀请大家去王府的计划,于是便借着沈涤的乔迁宴,宣布了这个消息。
大伙又高兴一场。
柳月明对骑马射箭没什么兴趣,她一心惦记着诗社,还有顾盈盈。不过能去祁王府自然是一件好事,又不是谁都能去祁王府的。
就同辛眉说,“他们男子要看汗血宝马,我们要不组织一场诗会?”
站在她身边的周莹早就想问什么时候办诗会了,上次从柳府生日宴回家后,祖父知道祁王侧妃邀请她去王府参加诗会,一直在追问是什么时候。可是柳月明在画院,她和孙若云又没办法去王府问。
于是她羞着脸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办诗会?”
辛眉点头,“我早同王爷说过了,届时他办他的比赛,我办我的诗会,大家聚在一起,各玩各的,互不打扰,也免得你们多跑一趟。”
“祁王同意了?”孙若云上前问。
辛眉点头,“自然是同意的,王爷还说要专门向各位妹妹们致谢,要不是有你们,我在这京城,可是要孤单了。”
她们可不敢当王爷这份谢意,连忙说不敢当不敢当。
柳月明理解辛眉的心思,她们二人都是远道而来,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能认识这么多好友,实在是三生有幸。以后若是有机会,她也要好好感谢大家。
在场除了沈涤和顾怀宁,其他人都没有工作。所以乔迁宴特意选在两人休沐这日,柳月明因为沈涤的缘故,也能溜出画院来凑热闹。
距离沈涤从雪园搬走已经有些时日了,最近住在雪园的是柳善德老家的远房亲戚,他们要来京城讨生活,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柳善德就留他们在家里多住些时日。
柳月明也是那天回家的第二天早上,去清雅居才知道雪园已经住了人。
她站在几个小姐妹身边,听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诗会的名字,规则如何,谁谁谁负责哪一项……
柳月明突然间发现,世人所说的那种太平盛世,风韵雅致的生活,好像不仅仅只存在于达官显贵的生活里,比如现在,在沈涤家,在这简陋的院子里,虽然没有美味佳肴,没有玉露琼浆,可他们就这样宽衣薄带地坐在那里,推杯换盏,就已经是一幅画了。
柳月明想起五代南唐的《韩熙载夜宴图》,如果自己会画画,将今日这场景画下来,若干年后,是不是也会成为传世名画《沈涤乔迁宴图》。
想到这些,她才终于明白,有些画它不仅仅是一幅画。特别是那些古画,它记载的是历史,是画中人物的心情,是作画人的精神寄托。
可惜她从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就算现在提笔也来不及了。
柳月明决定跟着沈涤认真学画,不再为挣钱养家糊口,单单为宣朝,为在这段历史中被遗忘的这群人。她要将他们画下来,留在宣纸上,带回到千年后的现代社会。
她用沈涤教她的观察法,细致入微地观察在座的每个人,她把自己想象成顾闳中,琢磨他当时是如何观察的,用她的眼睛,顾闳中的眼睛,将每一处细节刻在心里。
柳月明终于体会到,画画简单,要画到传神很难。
宴席开始了,赵炯和赵季臻先后发言,沈涤致谢。这流程像极了现代社会各种活动前的流程:发言、致谢、活动开始、鼓掌。
柳月明和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