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癞子反而是一副信服的样子,恭恭敬敬地对着子虚大师拱手道:“那还烦请大师指教一二。”
子虚上师瞧了瞧他的脸,叹口气:“吾观这位施主的面色,印堂发黑,目色无光,近日恐有血光之灾啊。”
“嗨,说什么呢?会不会说话的!”
要冲上来的小混混被张癞子给拦住了。
“敢问大师那该如何是好?”
“近日莫贪小财,多行善事……”
张癞子打断他的话:“哟,是不是该奉上黄金万两烦劳您帮忙化解呢?”
“这倒不必,给口饭吃就成……”
他身后的弟兄们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张癞子瞬间变了脸,冷笑着揪住他的衣领:“臭老头子,还是我给你们看看吧。嗯,我看你印堂发黑,目色无光,今日恐怕就有血光之灾呢。”
混子们附和着大笑道:“要骗人,你也找些新鲜点的啊。”
“你们来的时候一定没经过东门街吧,那一溜装瞎扮聋的神棍骗子可都是你这么说的。”
“你、你松开,谁是神、神、神……”
阿捡努力想挤开那人揪着师父衣领子的手,张癞子有些不耐烦地将两人都推倒在地,对着身后勾勾手:“神神神……神个绣球,骗子神棍也讲点德,把话是利落了再出来混吧!就这种水平还想骗我,看来得给你们长长记性了。”
见他们撸着袖子来势汹汹的样子苗头好像不大对,这一须臾的时间里,阿捡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师父擅长的是看相摸骨,他修习的是经藏典籍,把两人归个别派,最多都只能算个理论家。且看对方在这大冬天里穿得不多却不显得多冷就知道,打架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俩加一起最多也就抵他们一个,一反抗换来肯定是一顿凶猛的暴打。
逃跑的话,师父近来身体状况不太好,雪天路滑脚程也慢,自己背着他脚程也慢,最多跑出个十来步然后被按在地上一顿暴揍。
那在屋檐下被打还好一点,至少没有积雪脸被按在地上的时候没有那么冷,有堵墙挡着位置偏僻一点可能也没那么丢人。
为今之计,只有……只有如此了!
阿捡一鼓作气,头一抬,手一张,死死抱住了张癞子,然后气沉丹田,大喝道:“师父,
我拦住他们了,你快走!”
然而,一回头……
额,师父人呢?
百米外的转角口,子虚上师拄着法杖一路小碎步地正要拐弯,听见阿捡的呼声便停了下来,转头对他喊:“释缘啊,我们最后一点盘缠全在包袱里,你呆会别忘了拿。我做晨练的时辰到了,先去溜溜啊。”
阿捡看着张癞子身后向着自己围拢来的人影,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抓紧了包袱:“……哦。”
虽是荷月的早晨,却纷纷扬扬落着柳絮似的白。这场夏雪已经洋洋洒洒下了小半月了,瑞安城里的人们早已见怪不怪了,夜里闻着外头的萧萧声也能安然入睡,晨起推门,相互问安后,都会习惯性拿起门侧的笤帚清理起门前的积雪。
黑檐上的雪积得跟白被子似的,又一瓣白羽飘落到檐角上,突然悄无声息的,白被子上咧出一道长缝。“砰”一声闷响重重坠了下去。
“哎呀!”
屋檐下,阿捡抚开砸在他脑袋上的碎雪块,青肿的嘴角又咧了一下:“师父,疼!”
他缩着脑袋抽回了被师父揉着的手,薄薄的棉衣之下,都是一块块的青肿,要不是天气太冷感觉还有些麻木,估计会更疼。
“师父,对不起,包袱里的钱都被抢走了,我们一个铜板子都没有了,今天要让您挨饿了。”
阿捡捂着自己发肿的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
子虚上师在心里叹口气。他刚才明目张胆告诉那些人钱都在包袱里,是想破财消灾。
但这傻小子到底没有他的师兄弟们那么机灵,以为真叫他保护好那包袱,命都不要地抱着东西不撒手。
“还是应该带释文释能出来的啊。”
子虚上师有些心疼这个傻乎乎的徒弟。
阿捡却是眼睛一亮:“是啊,释文师兄轻功好,逃得快。释能师兄功夫那么棒,一定能揍得他们分不清东南西……哎呦!”
他的表情做得太大,扯得脸上发疼,“哎,师父,那释能师兄那么想来,您为什么不带他?”
子虚上师:“原本以为有你静修师叔在,此趟应颇为安稳。”
阿捡:“师父啊……”
子虚上师:“而且释能吃得太多了,我抢不过他。”
阿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