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很整洁,规规矩矩的四件套。在床头柜上,摆着一个样式熟悉的小夜灯。
她的目光在灯罩上面定了一会儿,忽然嘲讽的弯起嘴角,转身离开了这里。
迈进书房前,还是要象征性的问一下的。舒青晗按下门把手,“我进你的书房看看可以吗?”
舒尔不知道在厨房里弄什么,叮叮咣咣的声音伴随着他的回答一起远远的传过来:“可以!”
他家整体是新中式的装修风格,连书房也不例外。舒青晗走进去,对书桌上的文件和电脑都没兴趣,只认真的打量着墙上的博古架。
实木架子上参差不齐的放了一些古董花瓶和绿植,但最醒目、也是最惹眼的,莫过于中心的那一小块玉石摆件。
如果舒青晗没认错的话,这块玉是舒尔出生后没多久舒辽亲自切开并打磨出来的,取名为“迩”。
她那时候还没出生,所以只听说过它,却没有亲眼见过。
——这次见到了。
通体绿色的石头色泽明亮均匀,带着自然和时光在上面刻下的痕迹。说实话,看着就价格不菲。
舒青晗远远的看了看,有绕过书桌,站到这块玉的前面仰着脸打量它。
底座应该是黄花梨的,纹路很清晰。她用手指轻轻摸了一下,随即神情一顿。
我究竟是该说你处处谨慎,还是说你胆小如鼠呢。
我究竟是该说你心思深重,还是说你为虎作伥呢。
我究竟是该说你虎毒不食子,还是说你装聋作哑呢。
爷爷,爸爸,二叔,我究竟……该说你们什么好呢。
从书房出来,舒青晗看到舒尔正端着两个盘子朝着沙发走去,Haley甩着尾巴走在他脚边,时不时的添乱。
“诶?你看完了?”他把盘子放到茶几上,抬起头看到舒青晗已经走到了身边,“怎么样,我的品味还不错吧?”
她探头往盘子里看了一眼,心不在焉地回答:“挺好的。”
“我热了一点家政烤的蛋糕和饼干,又煮了茶,”舒尔主动解释,“虽然我不经常做这些,但据我妈说味道还可以,坐下尝尝吧。”
舒青晗在他身边坐下,捏起一块饼干送进嘴里咬了一口,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你那块玉,从刚搬过来的时候就在那里吗?”
“你看到了?”舒尔喝着茶,手下没停的搓着Haley的狗头,“对,一开始放在我爸的书房来着,后来我回国自己住了,就挪到我这里来了。”
“哦。”舒青晗点了点头,对他煮的茶表示赞许,“茶煮的不错。”
舒尔很高兴:“是吧!我就说呢!”
她望着他的眼睛,那里流露出了与电梯里的漠然截然不同的神情。
是带着点欣喜的、讨好的神情。
“我看到爷爷送你的那块玉了,”舒青晗忽然开口,“是叫闻名遐迩的‘迩’吗?”
“你还记得它?”舒尔握着杯子,隔绝开Haley想要舔盘子的大脑袋,“对,闻名遐迩的迩。”
她紧接着追问:“那既然用了那个迩,为什么你的名字又变成了尔尔的尔?”
舒尔的脸上闪过空白,“这我就不知道了……据我妈说本来是要叫那个迩的,但又改掉了……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吧?”
“怎么会没什么区别?”舒青晗不依不饶的说,“尔和迩,有一个走之旁的区别呢。”
“你说的对。但卓尔不凡,和闻名遐迩的意思好像差不多哦,”虽然疑惑,但舒尔还是认真的回答她的问题,“这么一看,都是好的意思啊。”
不一样的。
舒青晗看着他那张充满疑惑和不解的脸,在心里对自己说。
就如同我原本的“清晗”一样。
他们去掉名字里最重要字的偏旁部首,为的就是让我们彻底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让舒迩的“闻名遐迩”变成“不过尔尔”。
让舒清晗失去“三点水”,不再“清澈”。
而舒鸿天……她是那样的完美无缺。从名字,到人。
在我们这些人里,只有舒鸿天是没有被污染的。因为他们找不到任何一个地方可以摧毁她,无法摧毁,就无法影响,无法影响,所以就无法控制。
所以,他们要让她死。
可,我宁愿我才是那个“舒鸿天”。
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死。如果我是“舒鸿天”,那么她便会是“舒青晗”。
舒青晗凝视着脚下地毯的花纹,一句话都没有再说了。
舒尔早已习惯了她的忽冷忽热,自己慢悠悠的品起茶,在心里啧啧感叹茶艺精进。
正夸到第一百五十字时,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却忽然叮铃铃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