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件衣裳,是她昔日常穿的,却也都是薛阳喜欢的,眼下再瞧着,觉得十分碍眼,“拿出去扔了,”
半夏看了看沈泠,“姑娘觉得碍眼,婢这就拿出去扔了就是,可这些新做的衣裳,都扔了的话,姑娘穿什么……”
看到那些旧物,沈泠只觉得心烦,没来由的竟想到画舫那晚,她抄起团凳朝狠狠砸向萧秣的一幕,却是越想越心虚。其实那一下,她多少夹了些前世的恩怨。
萧秣他那么聪明,应该是能感觉得到……
做便做了,还怕什么!
谁叫他嘴那么毒,前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她难堪!
转念又想到那一晚尤贵儿被扔进了河里的情形……得罪他的人该是统统都没什么好下场吧!一股凉气自脚底而起,她确是有些怕了,可已经答应了太夫人那边,眼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半夏抱着一摞要扔掉的衣裳准备出门,沈泠视线突然定格在一件牡丹紫色的襦裙上,脑中灵光一闪。
她记得,前世薛阳曾形容她像是绣面芙蓉,不笑则已,莞尔一笑确能把全天下男人的魂儿都勾走,还曾说紫色是最适合她的颜色……
爱花之人自然最懂赏花,别的不说,这一点,她却不得不承认薛阳的确是有些天赋的。
……
出门前,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放在床头的那块腰牌一并带上。
车马早已备好,停在沈府门前,之前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说了,萧秣如今并不在城外营地,而是在自己府上。
沈太夫人和三房曹氏听说沈泠准备出门,齐至门前相送。尤其是曹氏,泪眼婆娑拉着沈泠,“三叔母知道此事不易,若能将你三叔父救出,我们三房这辈子都感激你!”
踏上马车,径直往大将军府邸方向驶去。
自萧秣父亲武安侯去世,宣帝应许萧秣和萧纲两兄弟开府建衙。武安侯是先武宗皇帝第八子,也是宣帝嫡亲的皇叔。
那宅子就坐落在皇城东北角上。
一炷香的时辰后,马车来到将军府衙门前停下。
沈泠从车里下来,环顾四下,只见两排带刀甲士虎躯凛凛矗立于府前,就连门前一对石狮子看起来都有些面目可憎。
她踌躇了片刻,于是上前递上自己的拜帖。
而此时的大将军府议事厅中,萧秣正端坐于榻上案几之后。
坐于两侧的分别是他的副将曹豹,贴身长随良义,还有长史荀济。
堂屋正中站着一个姑娘和一位老妪。
那老妪一脸为难道:“这都是太夫人意思,将军若再推脱,老婢回去也不好交代。”
“去转告祖母,就说我现下无意婚配,若祖母仍执意往我府里送人,明日我便开拔前往豫章郡。”
萧秣声音听着有些阴沉。
一旁的曹豹却是哈哈一笑,“太夫人这是等不及想抱重孙儿了,回去告诉太夫人,怕什么,他可是我们虎贲军的主帅,等来日我们一举拿下寿阳城,大将军保证回去娶个嫂夫人,再他生个十个八个娃娃,叫太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
老妪叹了口气,看了眼身旁的姑娘,只好牵着那姑娘的手讪讪退出议事厅。
她们才离开,萧秣便吩咐门口守卫,“以后,不许将任何女子带入将军府!”
门房的亲兵匆匆跑进来,送上一份拜帖,“太仓令沈大人家嫡女沈泠求见大将军,”
话刚落音,曹豹大手一挥,极不耐烦嚷嚷道:“不见不见,你是聋子吗,没听见咱们大将军说了,任何女子不许再踏入将军府半步!”
亲兵犹疑片刻,抬头见萧秣没说话,只当是默认了,应声退了下去。
曹豹是个武将,每日只知道舞枪弄棒,自然注意不到有些细节东西。可荀济却是不同,他是将军府的长史,自萧秣领兵打仗伊始,便一直伴他左右,因此大将军的一举一动,一个心思甚至一个眼神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两日,他其实已经发现萧秣有的时候会无端出神,同他说话时,也时常有些心不在焉。方才那亲兵进来送名帖时,萧秣展开名帖的那一霎,他注意到大将军的情绪有些微妙的变化。
画舫那晚,他只知道萧秣同陆廷洲还有沈泠一起同游芙蕖河,至于后来遇到刺客什么的,也只是听说,却是不相信。至于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更是无从得知。
荀济见萧秣捏着那张拜帖出神,于是开口,“太仓令之女今日造访将军府,既不是太夫人的安排,想来应是有要紧事,将军不如将那姑娘请进来一问究竟。”
曹豹不乐意了,当时便黑了脸,“一个沈家女,有什么好见的!当年若不是她那个三叔父,寿阳城早就被咱们收回来了!一想到此,我就恨不得在那厮身上戳上几十个窟窿,再将那厮的狗头剁下来挂在城门口示众!”
荀济轻摇羽扇,笑着道:“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账自然算不到一个姑娘家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