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萧秣看了她一眼后，扶她稍稍坐直身子，慢慢将头偏到一侧，退下的她外面的罩衫，起身坐到她背后，将琉璃瓶的药倒在手上……
视线落在她脖颈上那一刻，不觉有些心跳加速，喉咙上下动了动，抬手给她上药。伤口并没有很深，指腹落在她后背每一寸肌肤，却有一种抚在婴儿肌肤上的细嫩玉滑感。这双手经年不离兵器，手掌早已磨出老茧。
药蜇伤口上会疼痛，她从来不吃痛。
“疼……阿娘，我疼，”
萧秣一怔，竟有些不忍心再继续上药。
“就快好了，”
瞧着她的睡相，萧秣勾了唇角，露出难得一见的些许笑意。
过了一会儿，听到她呼吸平稳了，萧秣将罩衫重新给她穿上，再将她放平榻上，这时，有军士进帐，将要开口，萧秣抬指放在唇边，又朝他使了个眼色，要他退出帐外候着。
萧秣回头看她一眼，起身准备离开，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身后有声音传来。
转身，拧眉。
“萧大人，萧大人……终是我连累了你，”
萧大人？
先前脸部已经舒展的线条顷刻又恢复成冷峻刚毅。
他面色阴沉，冷冷望着榻上女子。
今日这姑娘在那样生死攸关的时刻，竟肯舍身救萧纲，那种情况下，人的反应几乎出于本能。
他们之间……？
……
帐外，陆廷洲和萧纲一直守在外头，只是陆廷洲一会儿抓抓手臂，一会儿挠挠背，脸也看起来看起来有些泛红，萧纲觉得他看起来有些异样，便问道：“你怎么了，要不先回去休息吧，”
陆廷洲赶忙笑着掩饰，“无妨无妨，老毛病了，等沈姑娘病情安稳了，我才能安心回去休息。不在乎多等一会儿。”
萧纲垂下眼眸，淡淡一笑，又转脸朝萧秣的大帐看了一眼，里头的烛火还亮着，喃喃道：“沈姑娘她，绝不会有事……”
他的声音很小，几乎是在心里默念，陆廷洲虽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可却从他回头的一刹那，眸底细微变化中，看出了什么……
一时间，心底微微有些酸楚。
见萧秣从大帐中走出，陆廷洲和萧纲疾步围了上来，陆廷洲急着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沈姑娘如何了？”
“死不了，”
萧秣面无表情，冷冷丢了一句。
陆廷洲知晓他的脾气，对此早已司空见，“没事就好，不过，我得进去看她一眼才能放心，”
说着便要低头往里闯，身后有声音道：“她已经睡下了，我觉得你也应该困了，”
陆廷洲一愣，顿觉得后脖颈处凉飕飕的，于是赶紧停下脚步，当场便假装打了一个长长哈欠，“长肃兄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还真是困了……得了，我这去隔壁休息，你们聊。”
有军士引着陆廷洲去一旁营帐歇息，回到营帐后，陆廷洲边咳嗽边迫不及待对他的贴身长随安洋道：“……快把药给我，”
安洋耷拉着脸，“郎君这是何必，您明明对那核桃过敏，却为了讨好那沈家姑娘，故意装作也喜欢吃核桃，还托人专程从陕州带了一箱尚好的黄龙核桃，现在怎么样，过敏了吧，依我说，您这是活该！”
边说边把药递给陆廷洲，又倒了一杯茶水端给他。
此时，陆廷洲的喉咙已经肿的说不出来，额头也冒出豆大的汗珠。侍从不忍见他那么痛苦，于是俯下身好言相劝，“郎君，不如听主君的话，咱们离开康城吧，郎君只要好好养病，还是……”
陆廷洲侧卧在榻上，虽已经说不出话，嘴唇已经白的不见血色，他指了指心脏的位置，眼角露出一丝笑意。
侍从苦着一张脸，几乎要哭出来，“小的知道，郎君知道自己要离开，想多陪在沈姑娘身边，可您的身子……”
……
夜深了，有些起风，两旁的火杖被风吹得呼呼作响，跳的厉害。
不远处的大纛旗迎风招展，铮铮作响。
萧秣长身而立，双手负在身后，遥望远处，似乎在思忖什么。
萧纲上前两步走到他身边，同他并肩而立，“眼下……沈姑娘处境似乎不妙，方才陆廷洲同我说了一些事，听他的意思，似乎这次做局要害沈姑娘的人是城东朱家，我担心他们还会对姑娘下手。”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萧秣转头看向萧纲，“二哥似乎对这位沈家女颇为上心。”
萧纲一怔，随后笑了笑，“……人家姑娘才为我挡了一刀，再怎样对沈家心怀芥蒂，总不能知恩不报，咱们老萧家不是那样的人。南山附近贼匪不仅猖獗且十分狡猾，我多次带人围剿都没有成功，南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今日若不是沈姑娘的事，那贼匪之首也不会这么快被灭，明日我就发兵南山彻底清剿。”
“接下来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