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秣陪同太夫人下山时,已近黄昏。
远远看到马车旁无人,曹豹也不知去向。萧秣抬头,忽见前方茂密山林上空有鸟雀惊飞,又见周围草木异动,太夫人瞳孔一缩,抬手抓住孙儿的手臂。
武安侯一门三代都是武将出身,太夫人虽为女子,从未上战场厮杀,耳濡目染,又亲手培养两代武将,其见识和警惕性也非一般女子可比。
萧秣游目四下后,对太夫人说,“祖母莫慌,应是曹豹那小子!”
话刚落音,便见曹豹一手拿弓,一手拎着兔耳朵,鸭子似的,一路摇摆着朝他们小跑过来。
太夫人瞥了他一眼他手里的兔子,方才松了口气,抬手在心窝处,顺了顺其,故作愠怒骂曹豹,“你小子,真是一刻也不得闲!”
曹豹这才知道自己方才吓得太夫人,脸色大变,忙低头认罪。
“山下这么长时间,你才打了一只兔子,”
曹豹一愣,抬头看了看萧秣,心道:大将军这是不准备怪罪他了,他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
曹豹也是个脸皮厚的,于是嘿嘿一笑,借机道:“属下一时技痒,若将军肯把您的珍藏的那支斩月弓让属下摸一摸也好,”
他觊觎那张弓已久,也曾厚着脸皮小心在萧秣面前试探几次,可萧秣一直都懒得理他,那弓是他悉心珍藏,视若珍宝,平日谁都不能触碰。
萧秣没说话,扶萧太夫人上了车,抬脚前,顿了一下,“许你拿去用一次!”
曹豹愣住,瞪着一双牛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萧秣,仿佛天上真的掉下什么馅饼,“大将军此话当真?”
“再废话,我便收回了,”
说完,掀开车帘,一头扎进去。
哎——
曹豹喜不自胜,惊喜之余,抬头看了眼天边晚霞,心里起了嘀咕:今儿是怎么了,太阳也还是打西边落下的呀!大将军上山一趟听了大师讲经,顿悟了?
居然今儿这么大方!
在这回去的之后几日,萧秣一直都住在武安侯里,暂时没回营地,也没回自己的将军府。
这两日,宣帝在梁城附近失踪一事传遍康城,朝野下上一片哗然。
睿王萧宏力排众议,决意派遣中护军都尉萧纲率率手下千于人精兵,前去梁城寻找并救出宣帝。
这天,沈泠正在誉晖堂后堂查看近几日各商行的账簿。
而陆廷洲也在一旁陪着,边喝茶边同她闲扯些有的没的。第一次在画舫二楼见到陆廷洲之前,她一直觉得此人有些神秘,且定是位性格清冷的富家公子。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发现自己错了,这陆廷洲不仅不清冷,而且还是个碎嘴子。看着吊儿郎当吧,但其实人不错。
就好像是被关在家中太久不出门,闷坏了的小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个投缘的朋友,一有空便到誉晖堂来找她说话聊天。
这么一来二去,沈泠倒也没把他当外人,两人处得像是投缘的姐妹,说话时也并不设防。
“你没事就来烦我,可是因为平日里来誉晖堂逛的大抵都是漂亮姑娘,还是因为信不过我沈泠,担心我不还你陆家的钱?”
陆廷洲挑眉一笑,捧起手里的茶盏,嗅了一下,“那自然是……因为你这儿的茶香,今儿一定要喝够才能走,”
沈泠依旧眼皮也没抬,翻了一页账簿,“哦,这是蜀地蒙顶甘露,你若是喜欢我让阿翁给你带些便是,”
陆廷洲一听急了,忙放下手里的茶盏,“不,这品茶还是看心境的,在什么地方跟什么人一起喝茶,那茶的味道也大不相同,”
沈泠不大在意,只一心瞅着账目上数字。
一旁的郭阿翁虽一直低头做事,听到这里却也是微微一笑。
“听说了,前儿廷尉府的王大人亲自去朱府把人拿了,”
沈泠不过淡淡唔一声,仍未抬头,在她印象里,私通贼匪,绑架百姓,又有萧纲亲自搜获他写给贼匪的信笺,此事早已板上钉钉。
因此她并不吃惊。
沈泠依旧低头做着自己的事,和他对话也是有一搭无一搭的,陆廷洲觉得一个人坐着有些无聊,于是挖空心思找一些事情来聊,以便能引起她的兴趣。
“哦,对了,陛下在梁城附近失踪这事你听说了吗?今儿我来誉晖堂的路上,就遇到萧秣和萧纲了,他带着一路人马正准备出城,”
萧纲?
沈泠眼睫一跳,顿了片刻,终于抬头。
这么快就出兵了?她心中大呼不妙。
赶忙放下手里的账簿。
这一世,很多事情发生的时间 似乎比前世提早了许多。
前世,睿王萧宏便是在萧纲带兵离开的这段时间伺机作乱。
康城所有禁军本由萧宏一人掌控,萧纲所领的中护军,隶属禁军,因此萧纲也算是他的部曲。如今萧纲离开,剩下的便都是萧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