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是怎么在夜晚变出璀璨焰火的。
许宿看得失神,没有注意到一段愈来愈清晰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楼梯拐角处停下,随之一声:“许宿?”
许宿惊慌,愣愣地侧目,正对上那双锐利清明的眉眼。
他往前几步,停在许宿跟前,逆光中,俊朗清透的面容逐渐分明,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倒映出许宿那张煞白的小脸。
是陆司望。
可能是这种场景重复过太多次,心里已经产生了免疫?
对上目光的顷刻间,惊慌荡然无存,一颗心安安稳稳地,以一种美好青涩的频率跳动着。
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无疑不应该,上这么些天学,这点常识许宿还是懂的。
她内心五味杂陈,但此刻,似乎表达疑问最为正确。
视线下移,她注意到陆司望手中的黑色笔袋和几张试卷,试卷被卷成了筒,只露出“竞赛”几个字。
许宿张张唇,往正确的方向走,“你怎么没去考试?”她问。
陆司望俯下身,长腿一曲,坐到许宿身侧,“考来考去结果不都一样?干吗浪费精力。”
他的口吻太平常了,不含一点点得意,不含一点点傲慢,更不含一点点炫耀。
就好像在说“下节课是语文”那么从容淡然。
见许宿懵懵然的表情,陆司望无奈地撇嘴,“被我表妹缠住,迟了时间,到了考场不让进。”
许宿干巴巴地回了句:“你表妹……也在一中对吗。”
一如多年后出现的早期AI,随机捕捉对方话中信息,给予回复。
没办法,绞尽了脑汁,她也实在学不来其他人那样自然的交谈。
“嗯,没和你说过,”陆司望道,“她准备出国,这学期不想念了,就不怎么来学校。”
他侧过脸,轻眨了下眼,“所以我才能借她身份把你带到学校里啊。”
他的语调十分轻快,落进许宿耳朵里,如规律美妙的音符,跃入心间唤起丝丝萌动。
许宿不言语了。
她琢磨不清,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是否于她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也许一切本就不复杂——因为这句话是陆司望对她说的。
所有的晴空暖阳,只因这一点。
小小的一方窗子里,装着蓝天白云,少年少女一同望着它。
不论是晴空万里,还是绚烂烟花,望着同一片天,总会产生将走向同一个远方的错觉。
明知是错觉,许宿依然沉溺。
光阴慈悲,时间暂且凝滞于此。
神秘的少女,实在太沉默了,沉默的背后,究竟藏匿着多少纯粹宝贵的东西呢,真令人按捺不住好奇。
陆司望转头看她,冷不丁提议:“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他这人随性惯了,唯一能约束他的只有春去秋来之类的自然法则,有什么激情全直接宣泄,毫无保留地,好像时刻站在大太阳底下,独自聆听血液在体内流动的滂湃之音。
这样的人,生命随其律动。
许宿亦有生命。
因此,她没有拘谨,没有慌乱,仅略微困惑地问:“什么游戏?”
陆司望早有准备般,干脆道:“你问我答。”
刹那间,许宿条件反射性地警惕起来。
这句话她听过,不止一次。
是在哪里?
啊,是在医院里。
她刚醒来不久,白色的被单上映着几道灰灰的影子,她很仔细地辨认——那是人的轮廓。
她怕生极了。
那些人说他们是警察,叫她不要害怕,配合他们调查就好。
可是她已经怕得发不出声音了。
恐惧带来的静默,也许被视为早熟的冷静,他们询问一连串她听不懂的问题。
那些问题太陌生,许宿现在都记不起来,只记得在她确诊为心因性失忆症前,警察们又来了几次。
语气没有最初那么公事公办,开场白由女警以温柔的嗓音说出:“我们来玩儿你问我答的游戏好不好?”
她不是傻的,警察不可能闲得来找她玩游戏,必然是想从她这边得到什么线索。
汤若棠在旁边,也用殷切的眼神看着她。
然而她的大脑空如白纸,越想提供有用信息,就越陷入偏执的紧张,只想躲进被子里。
从回忆中回神,许宿小心翼翼地,瞥向陆司望。
他没有看她,仍然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一双大长腿舒服地往三四个台阶下一搭,那么自然随兴。
看上去,真的是因为无聊才想和她玩游戏。
许宿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但这扑通不源于紧张和恐惧,而来自少女的悸动。
她还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