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着宋明意的双臂收紧了。
一副温暖的斗篷罩在她身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替她拉下帽檐,镶边毛领的厚实绒毛扫在她哭得泛红的脸颊上,仿佛是轻柔的安慰。
直到宋明意紧紧靠着马车内壁,借着车内朦胧烛光,看到属于林凤岐的染青衣袍消失在马车帘外,才肯松开被咬出血痕的下唇,把自己团成一团,蜷缩在角落里。
在宋府含恨而泣的时间还不到一炷香,却足以令她脱力。
这样压抑到极致的、死死压在喉头的,沉默的哭声,应该不会有人听见的吧?
……没有最好。
宋明意疲惫地合上双眼,意识逐渐模糊。
车轮滚滚而转,不知过了多久,她浑浑噩噩地想:
林府和宋府相隔不远,怎么这么久还没到?
就在这时,马车终于缓慢地停了下来。
可这里,根本就不是林府门前。甚至出了官员居住的内坊,到了京城外围的街市。
这是要去哪儿?
宋明意悄悄挑开帘子往外一看,顿时心中一惊:
外头居然空无一人,连个驾车的仆从也不见了!
她心头骤惊,放下帘子,正好小桌案上放着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素绢手帕,宋明意也顾不上管是谁放的,拿起来胡乱擦了擦脸,又将身上的斗篷帽檐拉下,遮盖住眉眼,便要起身去看个究竟。
就在这时,车帘忽然被一只修长的手挑开。
容颜如玉,修眉俊雅,一袭染青竹纹衣袍,正是林凤岐。
只是此时,宋明意却猛然睁大了双眸。
烛火幽微,照得周遭一切都笼上了一层朦胧暗黄的光晕,在这样的朦胧之下,都可以看见林凤岐衣袍上的斑驳湿痕。
束发玉冠上仿佛有白梅散落,片片洁白;如果仔细端详,就会发现对方的长睫都挂着晶莹水珠。
不对,那是被体温融化了的雪!
宋明意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也许是疑问太多,宋明意不禁开口:“你……你去哪了?”
这是哪里?
只是话还没问完,她就被自己的声音吓得把后半截的问话吞回了肚子里——
明明已经早就不哭了,怎么嗓音还是这般沙哑涩然!
宋明意几乎是瞬间把自己重新缩进了斗篷里,柔软细密的镶边毛领挡住了她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如幼兽般充满警惕的杏眼。
林凤岐却好像浑然不觉一样,从怀中拿出一包物什,轻轻放在桌案之上。
放置之时,衣袖滑落。灯光昏暗,宋明意瞥见那衣袖下的手腕,其上似乎有一道暗沉的痕迹。
似乎是伤疤,又似乎只是灯光投下的一道暗影。
宋明意还没来得及疑惑,鼻端上便萦绕了一道极其香甜的气味。
这时她才发现,林凤岐放在桌案上的油纸包裹居然是新鲜出炉的糕点。
宋明意目瞪口呆。
也许是因为气温的原因,林凤岐点朱般的双唇也失色泛白,可是依然勾起了一个温润的弧度,一如既往地温言道:
“我听说常安坊中有一家新开的铺子,糕点做的极好,今日既然听同僚说起,便想来试一试。”
有什么糕点是要新任的尚书左丞亲自驾车、冒着大雪去买的?明明是一句吩咐便能做成的事,偏要把自己搞成这个狼狈模样?
显然是个借口。
可是林凤岐神色一如既往,似乎在做一件日常事,一点儿也看不出只是在为绕路而寻一个理由。
宋明意语无伦次:“那……车夫……”
林凤岐闻言,俊眉微挑,似乎是没料到宋明意会问这个,却也依然顺着她答道:
“方才马车经过家门……林府,我看雪越下越大,他们衣服穿得薄,便让他们先回府了。”
可林凤岐穿得明明也很单薄,连一层御寒的披风也无。
直到此时,宋明意终于嗅见淡淡的松柏香气,原来它一直萦绕在自己周身,只是正因为太近,所以她才迟迟没有发现。
这清然又沉稳的气味,轻轻告诉宋明意,原来身上的这件斗篷,正是属于林凤岐。
原来在宋府门口,自己感受到的温暖,不是披风本有的温度,是眼前人的体温啊……
宋明意整个人都僵硬了,原本因哭泣而潮红的脸颊更加发烫。
她檀口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没有说出来,便听到清朗温润的嗓音响起,带着关切的暖意问道:
“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那一天,在回林府的路上,宋明意偷偷挑开车帘,借着外面雪地的反光,看着长安街道。
这样大的雪,路上冷冷清清,没有半个行人,也没有半个车辆,原有的脚印都被覆盖了去,雪地上面干干净净,只有四道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