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河岸后,无忧见到寒竹三人还在岸边等船,只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没有说话,走近了寒竹,轻挽着她,与她说话。
风从江上吹来,已经有了些许的凉意,青君给秦愚拿来的披风,秦愚却摆了摆手,只是在夜色里眯眼望着无忧的背影。
“五郎准备在何处和小悠娘子辞别?”
青君的话问的秦愚也发愣了半天。他不曾想也不愿想这个问题,可过了琅江,就必须考虑是否分别了。
“容我再想想。”
五人到了子时才上了客船,睡意来袭,加之船只的摇晃,五人不久就入睡了,一直到第二日靠了岸才醒来。
寒竹被无忧搀扶着,在岸边站了一会儿,虽然风大,她却没有摇摆的样子,就如同过去一样笔直玉立。
她回过头望着飘远的客船,心下百感交集。
想来也是忆起往昔,她与喀尔丹羽,带着就要殒命的无忧朝北方赶路之时,也是这般飘零,如今她再次从南方回来,却知道自己再也难以踏上这玉浪银波的琅江了。
寒竹似是诀别一般,扭回头,朝无忧吐出一个字:“走。”
他们不曾走琅城,过琅江后,却还要走过一段路程到山常郡。
青君又问起秦愚,是走山常道,还是走卿门道。
走山常道就去了山常郡,卿门道却可快些到达上京。
秦愚知道青君在点拨自己,想让秦愚好好抉择,以秦愚如今和无忧的联系,哄无忧和自己去上京并不是难事。
可秦愚却说,先去山常郡。
“山常郡距卿门道有百里,又要耽搁一日的时间。”
“可让她……我不放心。”
五人驻足在野地之中休息时,无忧一人往西边的水塘打水,秦愚则和青君往另外一个方向去说话。
西斜的太阳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水面,她站在石头上,微微弯身打水,耳边却能隐隐约约听到秦愚二人说话的声音。
“五郎是不是有盘算了?”
“……”他看向从野草隐匿的水塘边站起来的无忧:“让牧昀随她们去。”
他喊了一声小悠,就见无忧转过身,微风吹起她前额的碎发,她低下头,抬手将碎发掖到耳后,浅笑着望向秦愚。
金色的阳光在她身廓上镀了一层薄纱,她穿着棉织的衣裳,并不华贵,那层薄纱却叫她看起来无比优雅神秀。如若这是将离别之景,那秦愚会终身难忘这缕金影。
他们一直走到了山常郡城门之下,一直沉默的无忧却忽然说话:“五郎要去上京,也该走了吧。”
听到无忧的话,秦愚愣了一下,回头看向无忧。
“再往前走,五郎要赶的路就更多了。”
秦愚依旧没有答话。
他不是个喜爱沉默的人,但面对无忧时,却总是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只能看着她。
“五郎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让牧昀跟着我们。到了北蛮只去妙手门。”
秦愚心中澎湃不已,他甚至有要说他要陪无忧前去这样糊涂话的冲动,然而他却还要拦住自己,如若雪域之事再不通报皇帝,不知道未来还有什么灾祸等着大津黎民百姓。
“好。”
最后千言万语,汇做一个坚定的“好”字。
无忧心中欣慰、失望、无奈交集在一起,变成了一剂苦药,涩的她喉腔颤抖。
她知道秦愚无法总是陪着她,这是无涯大陆,他是一个人,不是一本书,是人就会有桎梏,又要有自由。
无忧无比希望秦愚能是个自由的人。
她望着秦愚和青君离开的背影,心头一抽,甚至要低泣出来。
上京于秦愚来说是豺狼虎豹之地,可他又怎么能不回去?
上京于秦愚,又是故土又是天下,她纵然再思念再不舍,也不能让自己成为秦愚的桎梏。
进了山常郡,寒竹的情况急转直下,夜里就烧的像是一个火炉子,牧昀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请来郎中给寒竹压制肺病,郎中说舒肺丸单吃能抑制病情蔓延,却难解引发痛楚,于是又给寒竹开了好几瓶内服的丸药,说赶路之时按时服用。
郎中走后,无忧一直守着寒竹,后半夜才没有前夜那般灼烫,可无忧担心,则时不时给她擦试着,忙碌之时,也把离别的惆怅抛之脑后了。
一直到黎明,无忧也没有睡意,只皱着眉头,望着寒竹苍白的面孔。
她托着下巴,心里一直在不安的揣测着,倘若寒竹没有赶到妙手门,自己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寒竹睁开了眼睛,无忧也一个激灵,立刻咧开笑脸:“休息的怎么样?”
寒竹点了点头,却没有神情变化。她如今可笑不出来,胸口想挨过一记重锤一样,四分五裂般的剧痛,骸骨之中的脏器像火烧一般,虽只有那半拳头大的火烧感,可她心中却十分明白,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