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珏一来就把这件事往谋害武昌侯府遗孤上提,不管是老宋大人还是景文帝都是一愣。
不等他俩缓过神来,郁珏又开口道。
“当年儿臣游走边境十六国时,曾受武昌侯多方照顾,后又受世子救命之恩,但皆不曾有机会相报于武昌侯府。”
“回到阚京后,儿臣无意间得知武昌侯府二姑娘姜梨婳于夫家受尽屈辱,明明是明媒正娶的正妻,却被贬妻为妾。”
“不仅如此,其带入夫家的嫁妆还被婆母尽数诓骗,姜二姑娘忍无可忍,向宋家提出和离,奈何宋家百般推诿……”
老宋大人越听越觉得这走向不对,倏然朝着景文帝跪下。
“今日微臣寿辰,本该是个好日子,可五殿下却带着一众近卫强闯宋宅,还掳走了我宋家妇,又将犬子和即将进门的新妇扣于暗室中,至今没有放出。”
说着把头往地上重重一磕,语气悲愤道。
“微臣入朝数十载,虽未像五殿下一样于边陲建下惊天之功,但也为了南唐鞠躬尽瘁,呕心沥血,今日受此折辱,微臣不甘啊。”
见老宋大人说的如此悲愤,景文帝不由得皱眉看向郁珏。
“你想报武昌侯府的恩,大可换其它的方式,给他们送些金银珠宝或是上好的药材,何必去插手人家的家事。”
“今日之事朕也不追究你了,向老宋大人赔礼道歉,然后把姜梨婳送回去,再把宋翊和白家姑娘放出来。”
说着给旁边的太监递去一个眼神,对方立刻会意的走上前把老宋大人扶起来。
郁珏冷眸看着老宋大人避重就轻的颠倒黑白,又面无表情听着景文帝的训斥,心道自己果然不适合与人讲道理。
眼见着景文帝又要开口,郁珏却倏然反手砸了旁边的一个青州白瓷摆件,在满屋子人震惊的目光下,冷笑着开口道。
“那依照父皇的意思,就算姜梨婳死在儿臣的面前,儿臣也只能因为她是宋家妇而见死不救?”
自郁珏回到阚京后,在景文帝面前一向都是温柔和善的模样,如今倏然冷了脸还砸了东西,景文帝先是一愣,继而将先前正在翻阅的奏折往桌上重重一拍。
“混账东西,怎么和你父皇说话的?”
郁珏脸上笑意越深,但却没有半分浸入眼底。
“父皇难道不是这个意思?还是说武昌侯府如今男丁尽数战死,已没了利用价值,所以即使女眷受辱赴死,我们也得冷眼旁观?”
景文帝简直被郁珏这忽如其来的大逆不道之言气的半死,可偏偏这还不是最气人的,郁珏接下来的话差点让他气到吐血。
“若是如此,那儿臣这就出去告诉南唐武将们,若要去征战沙场,最好先把女眷们全部绞了,免得来日他们马革裹尸的时候,女眷们不仅不能因为他们保家卫国自愿赴死的举动受到任何庇护,反倒会被别人欺辱致死,也无人能言。”
说完也不管景文帝的脸色到底有多难看,郁珏转身就往外走。
此刻不仅景文帝懵了,刚被扶起来的老宋大人也傻了,谁也没想到郁珏会突然发疯,把这件事的影响直接扩大到了整个南唐的武将身上。
虽说武将们都有血性,愿意为保家卫国挥洒热血,亦或是献出性命。
但如果他们去前面拼命,自己的家眷却在后方遭受欺辱,这放到谁身上不心寒。
更何况这件事还不仅仅牵扯的是武将,但凡有良心的人也会觉得此事不公,一旦牵扯过大,天子势必会失去民心。
俗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除非是哪个皇帝想亡国了,才会做这种蠢事。
景文帝见郁珏走的头也不回,立刻怒喝道。
“混账东西,给朕回来。”
但郁珏却没有丝毫停下脚步的意思,景文帝只能松口道。
“朕这就诏姜家二姑娘入宫,若她真有和离之意,宋家也愿意,便许你一份圣旨,如何?”
已经走到御书房大门口的郁珏听见这话,这才停下脚步,景文帝见状连忙松了一口气,但不等他缓过一口气,却听郁珏开口道。
“姜二姑娘重伤在床,至今未醒,只怕……”
无法入宫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倏然一阵鼓声遥遥传来,几乎响彻了整个皇宫。
登闻鼓响,不是大冤就是急案,天子必听。
但为了避免有人随意敲鼓,要动其鼓,不是得先受一百杖,就是得纳一百万两白银。
自景文帝登基以来,这鼓还从未被人敲响过,如今骤然响起,御书房内顿时静的连根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见。
半晌后,景文帝正要皱着眉头派人询问,一位内侍却先一步匆匆走了进来。
“禀陛下,姜家二姑娘姜梨婳敲了登闻鼓,说要……”
那内侍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面色青白交错的老宋大人一眼,然后才小声说出了后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