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郁珏提议修建晋北粮马道的时候,因为耗费的银子过多,再加上晋北特殊的地势环境和经年累积下来的异族问题,朝中除了户部和工部,几乎无人看好这件事,自然也没人愿意来掺和一脚。
但近来有人忽然发现,搁置了许久的晋北粮马道修建计划竟然有开始动工的迹象,再一打听,竟是公主府已经找到了可以解决修建晋北粮马道时可能遇到问题的方法。
这个消息一出,朝中上下不少人皆动了掺和一脚的心思。
毕竟晋北粮马道要是真的修好了,对稳固晋北的局势有极大的帮助,这可是大功一件。
姜梨婳也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她不明白的是,郁琛怎么好像什么地方都想插一脚。
“太子殿下既想揽兵权,又想建大功,是陛下私底下对他有什么不满吗?”
除了这个缘由,姜梨婳实在想不明白郁琛为什么喜欢四处凑热闹。
作为太子,更多的应该是跟在皇帝身边,学着如何处理朝事,如何钻研帝王之术,如今却活的像是个要争宠夺位的皇子,简直匪夷所思。
“不满?”
郁珏拿过一个软枕随意靠着,闻言再度轻声嗤笑道。
“诸多皇子里,没有谁能比郁琛更让父皇满意的了。”
尤其是骨子里流淌着的自私自利和凉薄之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说着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郁珏忽然又开口道。
“郁琛这人,其实挺有意思的。”
“比起将来登上帝位,他其实更乐意四处给人找不痛快。”
但他找不痛快的方式又很特殊,不是那种明面上和你过不去的找茬,而是找准某个特殊时机,已一种非常合理的姿态入场,然后就产生了一种非常荒谬的结果。
好比本来你可以靠自己就能得到一件完整的东西,但郁琛忽然以某种非常合情合理的方式插了一脚,最后你得到的东西就不完整了,因为有部分被他分走了。
可你又不能怪对方,毕竟对方插入进来的方式合情又合理,但你又会觉得遗憾惋惜。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最是让人觉得不痛快了。
如果郁珏是个普通皇子或是世子小王爷一类的身份,还能说这人有几分顽劣,可偏偏他又是东宫太子,谁敢把这种话语往一国储君身上扣。
于是朝臣对郁琛的感觉就成了,好像东宫这位哪里不太对劲,但又具体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的恍惚感。
再加上郁琛平日里不管是行事还是言辞上都少有错处,起码明面上是个非常合格的储君。
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去细究那份恍惚感的由来了。
听完郁珏对郁琛的评价,姜梨婳眉头微皱。
“所以太子殿下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参与进来?”
依照姜梨婳所献之计,里面不管是缺的财力还是人力,对郁珏而言都不是难事,根本不再需要其它人掺和其中。
郁珏垂眸一边把玩着青玉扇,一边漫不经心道。
“监察御史的身份。”
但凡朝廷要修建类似的东西,为了怕修建者乱来,都会临时设立一个监察御史的职位。
其要做的,字如其名,就是监看整个修建过程中的一举一动。
这其实并不是个实职,但有上谏天听之权,其次还能顺势捞一把功劳。
你说他没做什么,人家可是耗费了精力来监督整个工程的进度,至于到底怎么监督的,基本上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你要说他做了什么,那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本来依照郁珏的身份,完全可以指派一个她的人来做这个监察御史。
只是没想到不等她开口,郁琛倒先主动开口了,还美其名曰郁珏身子不好,又要出使南襄,怕她分身乏力,回头还把身子累垮了,作为兄长,愿意替她分担一二。
景文帝本就十分满意郁琛,再听他这么一说,立马点头了。
姜梨婳也对这个所谓的监察御史一职略有耳闻,如今在修建晋北粮马道一事上,竟然被郁琛拿下了这个职位,顿时觉得像是嗓子里堵了一只苍蝇似的,让人感到格外不爽。
不过见郁珏并没有太大的恼怒之感,姜梨婳想了想,迟疑着询问道。
“所以殿下索性把摊子全撂了?”
郁珏抬眸看她,答的理直气壮。
“不然呢?”
不是说她身子不好吗?
那郁珏就彻底把这件事推给郁琛,喜欢捞功就让他捞个够。
至于银子该从哪儿筹,人力该从哪里调度,官员又该从哪儿选拔,一律都和她郁珏没有关系。
问就是心在南襄,分身乏力。
从郁珏的表情里姜梨婳已隐隐猜到了他的打算,先前浮起的担心之意顿时烟消云散,甚至忍不住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