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的落花撷起,吹一口气扬去。
“怎么今天的天气这么热......”迟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觉到一片滚烫。
那日艳阳高照的午后是少年郎未曾察觉的美好,树荫下他甚至不敢多动一下,害怕吵醒靠着他的许清欢。一尘不染的苍穹就像他曾经观海时,所瞧见的那般蔚蓝。
四年后。
迟府一向看不惯东厂那帮狗仗人势的阉党,无奈的是,当今圣上有心无力,宦官的权力非但没有削减,反倒是直冲云霄。
迟澄听着他们一口一个九千岁只觉得厌恶至极,他才班师回朝,便得到了盛长安的下马威。入宫时,推开宫门的刹那,落下的狗血淋了迟澄一身。
又听闻许宸新修了一座汤泉行宫,重新修缮奉天楼,还修筑了一座金佛殿。
劳民伤财的不止是许宸才发动的,对万俟玉部的战争。每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的瓦片都是边塞掩埋将士的黄沙,国库空虚,内阁与东厂就像是一个肚子无底的吞金兽。在迟澄行军的路上,他才明白内阁与东厂大搞土地兼并。可东厂兼并的那些土地,有一半都归为了太后的外戚。
况且,迟澄不是第一次听说,许宸有龙阳之癖,对盛长安情有独钟。所以,他与许清欢那次引蛇出洞最终会失败。
一个无能懦弱还纵容阉党的皇帝,南梁并不需要。
迟澄去离得最近的华阳宫洗掉一身血污后,才披上衣袍便看见伫立在门口的盛长安。
“哟,咱家本是想过来这华阳宫乘乘凉,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了迟大将军啊。听闻将军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让万俟玉部的那些野蛮人都对您闻风丧胆了。”
迟澄正要去拿剑的手一顿,回身时,盛长安手持着拂尘看他。明明是个男子,他却生得比女人还要艳丽,谪阳红袖楼的花魁采儿都艳羡的一张脸,若是女子打扮,只怕旁人也认不出来。
盛长安滴水不漏的神情让人难以猜测他此时又在想些什么,迟澄眼神冷冽,话音也已经携风带雪:“一个没根的东西,说话哪来的底气。”
盛长安的笑容微微一凝,继而绽出更灿烂的笑颜:“迟将军,我想您现在一定很不解,为何元府好端端地糟了仇家报复。”
“您不妨仔细想想,近期元府惹了什么人?”
元承元基父子二人三番五次上书,用词犀利,将许清欢骂的狗血淋头。说她妖女,不守妇德,惑乱朝纲。在迟澄出发边塞前,许清欢还曾和他提起过此事。
“将军若是不信,大可以亲自去问问元禾姑娘。那日我出宫,恰好碰见咱们长公主殿下大开杀戒。挑了元禾姑娘的手筋,剜眼毒哑她。那元禾姑娘就像一块破布被扔在元府门口,若不是我大发慈悲,您也见不着她了。当然,元府还有些奴才也被咱家给救了下来。若是不信,您自可去青云阁一问了之。”
“或者......您可以去金佛殿亲自问一问长公主殿下。”
“元禾在哪?”迟澄双目猩红,一字一顿道。
盛长安幽深的双目闪过一丝算计,笑道:“咱家在宫外有一处宅子,也算是让元禾姑娘暂住一段时间。毕竟,元家灭门,她也无处可去。”
盛长安踱步至迟澄身侧,语重心长道:“咱家早有所耳闻,迟将军您对元禾姑娘的一片痴心。知道为什么长公主殿下要大开杀戒吗?不止是因为元家人屡次损害她的利益,元家功高盖主,为了保证她那个不中用的弟弟的统治安稳,这样残忍的事情,她自然也是要硬着头皮做下去。”
迟澄冷声道:“离我远一点,盛长安。你究竟想说什么?”
盛长安弯眸一笑道:“这两年,将军可是为长公主殿下赴汤蹈火啊。咱家费尽心思都没能让您有二心。可是现在,南梁在许宸手下有什么转变吗?不过是让国力越来越孱弱罢了。咱家想要的,只是覆灭南梁罢了。都说乱世出枭雄,随便一个人覆灭了南梁政权,重新让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改头换面,咱家自然是不介意的。毕竟,许氏欠咱家一笔血债。”
盛长安握住壶柄倾倒茶水润喉,而后接着说道:“您不会真的以为,长公主殿下会容许您将许宸这个无能的君主,拽下皇位吧。”
才一步入金佛殿,檀香便四溢开来。珈蓝菩提下,一人身着浅绿襦裙,虔诚地跪在蒲团上诵经。
“我不是说了,任何人不得入殿吗?”许清欢冷淡的嗓音有些沙哑,迟澄沉吟许久后才开口:“殿下,我回来了。”
话音一落,许清欢合十的手便慢慢分开。她猛然转过身,脸上的欣喜之情哪怕是戴着面纱也遮掩不住。
“殿下何故以纱遮面?”
许清欢整理好衣裳后起身提着裙摆走上前,听到他的话以后又有些羞于启齿,难耐地说道:“先前吃的糕点让我过了敏,所以才佩戴面纱。”
迟澄微微颔首,他睫羽微颤,握着剑的手收紧又松开。垂首时,一缕碎发落在额间。“殿下有没有话想要告诉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