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妙云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旁边竟出现了陈不渝的脸,她晃了晃脑袋,再定睛一看,那铜镜中分明只有自己一人。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脸确实标致极了,她想,往常多少达官贵人、商贾巨富以及翩翩公子们为博她青睐而使劲浑身解数,她都不为所动。
因为她明白,如果只是贪图一时的富贵与激情,明知那些人都是冲着自己的样貌和身姿而来,还去给别人伏低做小,那待她年老色衰之时,这份爱意自然也就消散了,因此她一直是一副清冷自持的姿态。
直到遇到了陈不渝,明知他油嘴滑舌,心思不纯,甚至还可能来者不善,但她就是喜欢他,忘不了他。
她的心上住了陈不渝,怎么赶也赶不走。
“兰姑娘,我们该出发了!”侍女在门外敲门道。
“好的,你先备好马车,我马上就出来!”她回道。
今天又是该上那里教琴的日子了,她已经忘了这批小姑娘是她教过的第多少个了,其实她每次也就教她们一年半载,这么短的时间并不能让这些姑娘都成为瑶琴师,但是,学琴本来也只是为她们身上多加注一些筹码而已。
兰妙云坐在马车里,只听声音,便知道现在到了哪里,因为这条路她走过太多次了。
像往常一样,她又悄悄进了那宅子,今日,她没有闻到那个熟悉的香味,他没来。
走过好几道门,才来到最里面,那些小姑娘居住的地方,这一次,有五个小姑娘,从十二岁到十五岁,皆是美人胚子。
兰妙云坐在丝竹堂想着今日应教的曲子,花嬷嬷拿着藤条领着四个姑娘来了,而且姑娘们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兰妙云仔细瞧了瞧,少了秀竹。
“花嬷嬷,秀竹今日怎么没来?”她问道。
“那个小妮子不听话得很,早上又跟我闹别扭,我罚她跪呢,兰姑娘,不肖在意,你今日就教这四个便行。”花嬷嬷道。
兰妙云像往常一样教授她们瑶琴,待她们各自练习的时候,她一个人偷偷来到她们的后屋寝舍,门口有几个壮汉守着。
见是兰姑娘来了,几个壮汉虽然嘴上说着兰姑娘不能进去,但都知道兰姑娘的身份,因此还是让她进去了。
兰妙云一进去,便发觉里面比较昏暗,原来是窗户都紧闭着,她又往里走了走,看见秀竹正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嘴里还塞着一块儿方巾,身上就穿着主腰和小衣,头发也披散着。
她立马上前给秀竹松了绑,但秀竹腿上却软了,根本站不起来,她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也不说话,兰妙云见她的眼睛像是哭肿了一般,但是现在她却不哭也不闹。
“秀竹,可以站起来了吗?我扶你去床上坐坐。”兰妙云温柔道。
“多谢兰姑娘!”秀竹道。
兰妙云搀扶着秀竹往床边走去,扶她坐下后,又去把屋里的窗户都打开了,原本昏暗的屋子,这才有了光亮。
她见秀竹瘦弱白皙的身上被麻绳绑得留下了一道道印子,好生心疼,便赶紧拿了中衣中裤来给她穿上。
两人就这样在床上安静坐了好一会儿,秀竹大概缓过来了,才开口道了句:“兰姐姐,你可以带我和妹妹离开这里吗?”
兰妙云看着她的眼睛温柔道:“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你只要好好听话,他们就会永远好吃好喝供着你,还教你琴棋书画,以后还有机会跟了那些达官显贵,这样的生活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
“兰姐姐,我不愿意,那花嬷嬷每日让我们喝葛根汤,给我们按摩这里,还让我们学《风月机关》里那些东西,说是以后伺候男人,只要把他们伺候舒服了,我们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可是,我才不稀罕做那凤凰。”秀竹闷闷不乐道。
兰妙云听了心下也难受,可是她不能帮她们,因为她不能背叛他,那个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也是给了她今天这一切的人。
她接着道:“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不是吗?嫁一个好人家,总归不是件坏事。可你要是不听话,想逃跑,后果你应该是知道的,所以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乖乖听话,一切都好!”
秀竹听了低下头道:“我再也不敢逃跑了,上次花嬷嬷说我再逃,就找几个腌臜男人把我……再把我卖进那路边的野窑子里去。可我虽然不敢逃跑了,但是也不想日日学那狐媚男人的伎俩,我就跟花嬷嬷唱反调,她早上就把我绑起来了,说是跪不明白,就不让我起来。”
兰妙云听罢,摸了摸她的头道:“秀竹,以后别这么任性了。你本名叫什么?是哪里人?”
她知道每次被买来的小姑娘,他们都会给她们取新名字,就像代号一样,这一次的都是秀字。
其实,兰妙云也不是她的本名。
秀竹咬了咬嘴唇道:“早忘了,我爹娘把我和妹妹卖了,我就把他们忘了,以前的事情都忘了。”
“秀竹,你还小,等你以后长大了,才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