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悠悠动作麻利,很快捣好了药材。
她让沈稷给班头上药,自己则背过身用嘴指挥。
当着外人面,她说什么沈稷就做什么,听话得要命。
“你是入赘到苏家的,叫沈……沈什么……”班头趴在草垫上,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沈稷。”沈稷回道。
“有二十?”
“十九。”
“这么年轻,娶哪个不行偏要入赘,他们这些当官的表面看起来风光,实际上就跟这树上的叶子一样,说不准哪阵风就给刮掉了。”班头语气嘲讽。
沈稷没说话,在苏悠悠说过的几个地方都上了药,最后放下药勺,“好了。”
班头闻言起身,拿起一旁的绢帛在上过药的部位胡乱缠着。
“年轻人有点血性,别整日一副快死了的丧气模样,人生还长,谁也不知以后会发生什么。”
他并不理会沈稷的反应,说完便起身,喊来苏悠悠。
苏悠悠笑意盈盈地跑了过来,“官爷您瞧,针灸和药方效果好吧!我没骗您,我真的会治病,若再有用得上小人的地方您只管吩咐。”
“吩咐他也成!”她指了指沈稷。
班头看向沈稷,沈稷只得点头。
苏悠悠心里暗爽。
她治不了沈稷,自有人治得了,憋了好几日,哪怕只是过嘴瘾也算出气了!
回到队伍,苏悠悠抱着班头新给的一小包糖块,脚步比往常轻快不少。
“拉着我一起当狗腿,很高兴?”沈稷像个鬼魂一样跟上来,在她身侧阴森森地说道。
苏悠悠蹭了蹭鼻尖,小声嘟囔,“你在娘面前耍我的时候不也挺高兴的吗……”
她说完就快步跑走,像是求庇护的动物幼崽,躲到了苏夫人身后。
好半晌沈稷才反应过来,苏悠悠说的是方才骗苏夫人时他差点没帮她圆谎的事。
真记仇……
三日过去,流放队伍离开了蜀地地界,苏悠悠一直担心那大官会来找自己麻烦,现下终于松了口气。
离开蜀地便是黔州,他们还要在黔州界内走上小半月才能到达最终的流放地。
黔州不似蜀地气候闷湿,这里多风多雨,夜里时常冻得睡不着觉,很快队伍里就有不少人感染风寒。
白家的老夫人顶不住高烧,彻底断了气,午时被差役抬到山路边,直接扔了下去。
白家人痛哭的声音萦绕山谷,流放队伍一片死气。
曹家人的脸色尤其差。
曹老爷子年过六十,经不起黔州的冷风也感了风寒,情况不比死了的白老夫人好多少。
曹家夫妇互相推搡着低语,眼神一会儿看苏家一会儿看柳家,半晌,曹夫人起身朝苏家这边走来。
“苏姐姐,我家老父病重,可否匀我家些吃的,馒头馍馍什么都行,只要能果腹便好!”曹夫人到跟前便要跪,苏夫人连忙扶住。
她有些为难,“曹家妹子,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家也没多余的口粮。”
曹夫人急道:“你女儿同差役关系那么好,整日喝粥吃馍,怎会没有多的?”
苏夫人耐着性子解释,“我家小儿和女婿都在养病,吃得多了些,真没剩下东西。”
她家想要吃的可以直接问差役要,何必囤粮带在身上。
曹夫人脸色极为难看,苏夫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她,“这是我家女儿刚拿回来的糖块,你都拿去吧。”
曹夫人一把拿走,没好气地道了声多谢,头也不回地转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