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来得最早,伸长脖子四下张望,“怎么没见韩定之?”
商离翻了一记白眼,往暖炉前搓了搓手,“下雪了,姑母,他来做甚?”
“下雪又如何?外头不能栽种,但我听闻他在后院空置的屋内种花,每日还让人砍柴烧火,硬生生要做成春意盎然之感。”陆遥也凑到暖炉前,语重心长地说:“前些时日,世家都想把适龄的女娘说给韩定之。可自从他在你家后院开荒种地之后,就没有人再提这件事。你姑父说了,你嫁给韩定之也是一样的,让你不要担心。倒是你阿耶,先前并不同意你与韩定之的亲事,我去信予他,他回信说你若真心欢喜,他也不想勉强你嫁给旁人。总归,你自己拿主意。”
商离面色微沉,“他只是在这我种地,为何人人都认为我定是会嫁给韩定之?世人皆知,我与他成不了,这是诚心看我的笑话吗?”
陆遥一脸无奈,“可韩定之天天往你这跑,又是为了什么?”
商离轻叹,“少时,在护国公府,我为了营造风雅之感,买了桃树与梨树,遍植于演武场,只为了在练武之时,会有落英缤纷之感。桃树与梨树是我买的,但栽种之人便是韩定之与商六兄。自小,我想做什么,只要说一声,他们会便替我去做。在漠北时,他二人都在军中,不能为我的屯田尽力,但只要一有空闲,我们在信都家中的后院菜地,他们都会亲自栽种。”
陆遥疑道:“你们在信都有家?”
“初到信都时,韩定之为长兄,韩乐平为六兄,我韩微为九娘,三人一家,相互扶持。我不能嫁韩定之,但我与他是家人,不是简单的几句话便能说清。我们共过患难,历经生死,不是家人却胜似家人,即便是不能成为夫妻,但这一生也不会轻言离弃。他是我长兄,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商离已很少提漠北之事,“姑母兴许不知道,小安氏曾在我三岁生辰宴时,派人把我拐走发卖,幸好韩定之及时赶到,把我带回来,我还是护国公府的九娘,忠勇侯的长女,否则我不知会是何家的仆从,一生劳作。我是韩定之捡来的,从那时起,我们一同长大,这份情感谁也无法割舍。”
客人越来越多,但商离并没有避讳,依然对她与韩凛的过往侃侃而谈,“我们是兄妹,我想理出一个后院,他有空便来,六兄也是,他赋闲在家,无处可去,二人一起干活,就像从前一样。也不知是何人传出谣言,他日我长兄若是娶不到新妇,我必上他家日日咒骂,打到他也讨不到新妇为止。”
商离深知韩凛所想,他想用他的方式陪伴他。但总有别有用心之人,想利用此事削弱韩凛还未丰满的羽翼。
喜鹊与阿妩带着家中一众仆从,热络地开门迎客,还不忘拉着各府的小姐妹闲话家常。果然,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韩凛与商离身上。但也有不同的声音,这是关于裴家那位玉郎裴衍。
“你们都听说了吗?裴家没了,裴郎无处安身,本是住在国子监的屋舍,但他自小锦衣玉食,客舍过于简陋,自是住不惯的。眼下入冬天寒地冻,客舍没有暖炉,萧太尉便请他去太尉府住。”
“裴止对萧太尉那般无礼,他却以德报怨,善待裴郎。太尉人真好!”
“我还听说,裴郎的饮食起居都是陆女君一手操持的,待他如家人一般。”
“早前我听说,陆女君的心上人是裴玉郎,裴家出事后,她毅然嫁给大了他一轮的萧太尉,这是怕带累陆家吧!”
“裴郎不是疯瘨了吗?我倒是听说,这是萧寅的阴谋,是为了笼络天下学子,为自己所用。”
“萧家那个破落户,他们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前几日遇到他家后厨采买,全都是次等货色。新鲜的蔬果一律不要,置办都是菜干一类的东西,说是好贮存。”
“凉州耕地少,凉州军都是靠各处的供给,无法像漠北那般屯田。豫州三年大旱,凉州都是靠冀州的粮草过活。先前,冀州也没有米粮之时,凉州却尽得豫州的供给。你要说萧家破落,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倒是说说,萧太尉回京后,不曾办过大宴宾客,也未与各府往来,他的俸禄也不算少的,这日子为何过得如此素淡?我都打听过的,他家一日的肉,不到十斤。这上上下下五十余口人,十年肉够谁吃?”
“他在凉州打了十年的仗,没有烧杀抢掠是不可能的。那他的钱银都去了何处?”
“太尉府如今是陆娘子当家,问问她便是了。”
“今日是开阳郡主的赏雪宴,陆娘子自然是会来的。我跟你们打个赌,陆娘子今日着装,一定不是新置办的衣裳。”
“你们如何知晓陆娘子的衣裳是新是旧?”
喜鹊和阿妩把听来的消息一一向商离禀明,她们盯着太尉府的时日太久,难免会让萧寅起疑,府中的细作暂时按兵不动,因此不少消息都无法及时传递。
商离这才办了一场赏雪宴,和各府互通消息的有无,也把陆宁名正言顺地请出太尉府。
陆宁来得很晚,行色匆匆,“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