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并非荒蛮之处。天水商氏、天水谢氏、陇西韩氏都是自凉州而来,这三姓在凉州的田宅地产众多,萧寅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据为己有。可他没有田宅,倒是让人颇为意外。
“他在凉州的宅子,也就三进。他入洛阳后,宅子是他的两个弟弟在住。但我听说,谢将军往凉州上任后,他的二弟与他吵了一架,然后便回了兰陵老家。萧寅在兰陵也未置田宅,仅有一处老宅和祖上的田产。”这是陆宁知道的,她借着掌家理事的由头,把萧寅所有的底摸了一遍,“但不排除萧寅隐瞒他所有的田宅。”
“太尉府的进项呢?”商离也觉得甚为蹊跷。韩凛收回幽州失地,朝堂的赏赐中就有不少的田地,勇毅侯之名虽说是个空名,但也不会是一无所有。萧寅与陆疆齐名,陆疆近年来的封赏也有不少。难道说先帝厚此薄彼?
陆宁想了一下,“也就他的俸禄和凉州田产的收成,其他的还真的没有。”
商离不会认为这是正常的,“太少了,少得不正常。他一定是有所隐瞒。”
二人说话间,杨宁与来了,她带了韩家厨娘做的糕点,都是商离爱吃的。韩凛原是要把厨娘分一个给商离,可商离一开始想要,后来又觉得用不上。如今养了陆嘉和陆照,蔡荃把忠勇侯府的厨子给了她,正好如了她的愿。这厨子并不是忠勇侯府的厨子,而是蔡荃从信都给她带来的人,正好名正言顺地送过来。
如今的开阳郡主府,早已肃清过了,全都是商离信得过的人。萧寅为此十分恼火,校事府的校事死得不明不白,他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喊,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陆娘子也来了,我这几日正想去拜访你,已有许久不曾见过萧娘子在京中露面。她是被囚在府中,还是被送回凉州?”杨宁与当过萧盈人的教习,相处过一段时日,“她不过是代罪的羔羊,虽说萧寅对她不差,但关键时候拿她抵罪,毫不手软。她也并非有大的过错,倘若心悦一个人有错,那她便是错在心悦一个并不会心悦她的人。”
商离倏地抬眸,萧盈人!她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
“有一段时日没有见她。”陆宁与萧盈人见面不多,“成亲之后,萧盈人便被送走了。萧寅说,怕她获罪,保全她的性命最为重要。”
萧盈人并非低调之人,她行事张扬,仗势欺人,举止粗鄙,洛阳的世家女娘都不愿与她结交,她还因此与人大打出手。
“府中的支出,可有给萧盈人的花销?萧盈人没有谋生之能,全靠萧寅养着,她即便是回了凉州,她的日常用度也还是由萧寅供给。”商离提出她的疑问,“可她直接被送走,府中的支出却没有给她的。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杨宁与说:“萧寅独居多年,都是萧盈人在管家。萧寅要她顶罪,她那样的性子却没有一丝怨言,这背后只怕还有你我不知道之事。若是要说日常用度,不妨先查一查萧盈人现下在何处吧!”
赏雪宴开始,商离带着一众宾客坐在廊下,裹着厚厚的冬衣,身后是烧旺的暖炉,但身前却是簌簌的雪花飘落,郡主府的屋瓦琉璃霜色尽染,一片缟素,枝头压了积雪,凝结成冰,晶莹剔透。
商离自信都回来后,便极少铺张浪费,她的食邑都送往漠北的慈幼院。可这一场赏雪宴办下来,烧的炭是平日的十倍,着实让人心疼,更不用提各色的蔬果食材,都是上色之物。想想她宁郡终日劳作,收获不易。
萧寅出身军旅,节俭是他最大的优点,但这并非是节俭,而是贫穷。贫穷不该属于一个立下赫赫战功的一军主帅,若他当真如此一无所有,跟随他的将士又怎会死心塌地。
商离想得出神,一抬头却见雪中走来一人,罩着披风翩翩而来,身姿昂扬,步履矫健,唯独不见面容。可商离知道他是谁,除了韩凛还会有谁,能走出这般淡漠疏离的悍然之姿。
他没有在前院逗留,径自走向后院,那个与前院隔绝之地。
商离目送他的离开,心中暗自叹气,可她并没有阻止韩凛。她想,能见着他也是一件好事,趁着还能见到,往后该是如何,谁也无法预知。
为十名玄甲卫下葬的当日,韩凛和商离齐聚松源寺,与守了七七四十九日的商荇一同为他们举行隆重的葬礼。这十名玄甲卫中有三人已经成亲,家眷被接来洛阳,由商家人妥善照顾,抚养未成年的孩子,照顾年迈的父母,安抚失去郎婿的新妇。
“萧寅在城郊有一处宅子,宅子座落于密林之中,处于低谷地带。那片密林平日没有人去,因此不会被发现。”商离把她查到的向他二人坦诚,“在去往那处密林的两边,都有暗哨,因此那宅子之中有什么,不得而知。”
“你是如何查到的?”商荇眉头紧蹙,“小九,这太危险了,那可能是那批死士聚居之处。”
商离自然是明白,“陆宁发现萧寅马车的车轮沾的泥土,这泥土是城西才有,我命人守在城西,果然等到萧寅。只知道那处宅子和密林,其他的一无所知。想靠近是不可能的,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