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欲睡,商逸进来半晌,这位兄台都没发现自己。
商逸拿柜台上记账的毛笔在桌上点了三下,还在打瞌睡的蒋贸才陡然转醒。
“欢迎光临!”
这是拾漪要求见到客人必须说的话。
“你睡得倒是舒服,也不怕柜台上的东西被人偷了。”
商逸看着柜台上那只金灿灿的大貔貅。万璐嫣为了牌面,硬要在氛围古朴温婉的口脂铺子里摆上这么个招财的物件,结果与整个店铺格格不入,还特别打眼。
蒋贸才一看是商逸,无语地瞪着他:“我还以为来了客人,原来却是你!你在王府里好吃好喝地被人供着,哪知道兄弟我在外头受的苦。这几天为了开业,我每天忙得只能睡三个时辰。你看我这黑眼圈,都快掉到脸上了!”
“三个时辰不少了,”商逸拿眼斜瞥他,根本没发现什么黑眼圈,“拾漪和万璐嫣呢?”
蒋贸才趴回柜台上,懒懒说:“她俩在后院跟师傅学做口脂,说等到了京城,若京城师傅的做工不满意,她俩就亲自培养一批做特殊颜色口脂的小工。你说她俩是不是闲的。京城的师傅手艺能比不上渚州的师傅吗?”
商逸拍了拍蒋贸才的大脑袋:“你在这继续睡吧,我到后院找她们去。”
蒋贸才“嗯”了一声,刚要合上眼,却突然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来大声道:“商逸!你刚才是不是拍小爷的头了!小爷我强调过很多次,我是你弟子,不是你儿子!”
回应他的只是商逸逐渐远去的背影,蒋贸才气鼓鼓地从椅子上坐起来,被商逸这么一拍,他的瞌睡全跑了,只能继续百无聊赖地看门。
后院作坊内堆着两大袋鲜花,拾漪蹲在矮凳上,专注用石臼杵着花汁,连商逸踏进作坊都没发现。
万璐嫣站在一旁,虽说两人是一起学习,但万璐嫣只负责用脑记做口脂的步骤,上手的全让拾漪去做。
余光瞥见商逸的身影,万璐嫣轻轻扬了扬眉:“稀客。”
商逸笑笑:“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学习了。”
拾漪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又低下头盯着石臼:“商逸来啦!今天不用读书么?”
“今日休沐,出来转转。”
“这样啊,”拾漪略带歉意说,“真不好意思啊商逸,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却没有办法陪你。那教手艺的老师傅太龟毛,一定要我把这十斤花瓣全捣成花汁,才肯教我怎样调配口脂颜色。”
“那还不是因为你大手大脚碰倒了人家刚杵出来的花汁?”万璐嫣凉凉说。
“嘿嘿!”拾漪不好意思笑了笑,“我一想到要学做口脂太激动了嘛,没看到他那瓶花汁正好摆在桌角。”
商逸轻笑:“没事,你忙你的就好,我找万璐嫣聊两句。”
“找我?”
商逸示意她出去说。
来到空旷无人的院子里,万璐嫣坐在井边,问:“你要找我说什么?”
商逸开门见山:“义康王整饬了渚州的垄断,你可有所耳闻?”
“当然。他不是拿你的那套策略办的么,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我的想法。”
商逸见她了解,便不再多费口舌:“我觉得这其中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万璐嫣,万璐嫣听后略微有些惊讶:“你才意识到?本以为以你的机敏,进王府的第一日就能感觉到不寻常。”
商逸沉默。其实进王府那日,他便感到王府超乎寻常的奢华必有问题,当时只以为老王爷格外受皇帝恩宠,没有往其他地方上想。
万璐嫣:“义康王要真受皇帝隆恩,皇帝就不会把他发配到封地上来。虽说封地上的王爷比京城里的王爷地位要高,也更自由,但很多人都不知道,义康王的母妃如今还在宫中。”
“什么?”这回轮到商逸惊讶。义康王已年入半百,他的母妃就算再年轻也应该到了花甲之年,为何这么大年纪却不能跟着儿子到封地上过逍遥日子,反倒还在宫里?
“就是因为年纪大,所以皇帝才格外开恩,让太妃免于舟车劳顿,留在宫里养老。”万璐嫣说,“不过京城里都在传,皇帝是因忌惮义康王,才将太妃留在宫中,说是养老,实则是以牵制。皇家这碗水浑着呢,等你以后进京入职,说不定能知道更多鲜为人知的皇室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