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霜略微思忖:“比对起画像跟我记忆里母亲的模样,大哥倒确实跟母亲长得不像,不过眉宇间有几分像父亲,我便是这样说的。”
“父亲,可是有何不妥?”
不知为何,楚云奕虽见楚南寻神色未变,但总觉得他万般思虑的眼底有些古怪。
楚南寻却摇了摇头,“没什么,为父就是怕他年岁愈长,便对当年之事愈发自责,困于心魔而无法自拔!”
楚玉的心结他一直都知道,虽说当年宽慰了其许久,但此事始终成为了楚玉心里一道过不去的坎。
“虽说四十不惑,可有的时候,人的年岁愈长反而更容易陷入自身心结而看不明白。说到底,当年之事都在我!你们大哥这个人又总爱把事情埋在心里,往后,你们兄妹二人多留意他一些,别叫他沉迷往事受困于心!”
兄妹二人郑重地点点头,却见楚南寻仍不见眉头松懈,神色反而更加凝重,眉宇间也更加疲惫。
怀霜放心不下,忙道:“父亲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楚云奕也跟着紧张地看向他,他却依旧摆了摆手,眼角含笑,却又难掩疲惫地道:“为父身子好得很,就是最近应付宫里有些疲累,这几个月,宫里是愈发的不太平。”
“听大哥说,陛下近日缠绵病榻,父亲方才三天两头都往宫里跑,不过陛下吃了父亲炼的丹药好些日了,难道还不见好吗?”
楚云奕疑声,这些日他见楚南寻炼制丹药愈发频繁,选用药材也愈来愈复杂珍贵,天师府的丹药更是三天两头地就往宫里送,听闻宫里的太医也是忙得团团转。
说到此事,楚南寻神色便愈发凝重,沉叹一声后方道:“近日陛下缠绵病榻多日,且病情愈发严重,进献的丹药原本都是能吃上月余的,现在不消几天就全部用完。太医诊断上次乌霜之事让陛下龙体受损,乌霜剧毒,虽当时救回了性命,但却伤及了龙体根本,如今体质愈发不比以往。不过,为父担心的倒不仅仅是这个......”
“父亲是担心......”
楚云奕同怀霜二人凝神看了看,似乎对楚南寻心中所忧之事有了眉目,楚怀霜细细思虑间,更脱口便道:“父亲是担心......宫里马上就要变天了吗?”
刚脱口,她微微有些惊惧,自己怎说出了这样的话,楚南寻心中所忧却正是如此。
他恍惚中沉声,细分析起近日的局势:“乌霜之毒伤及陛下龙体根本,加之恒王跟肃王接连发生的两桩事让陛下急火攻心旧疾复发,体虚疲乏又时常头痛,方才卧床不起,这样的情况听起来着实不妙,但这样的情况也让储君之位变得唾手可得。”
“表面上看,陛下缠绵病榻对恒王跟肃王来说最为有利,可实际上就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里接连发生的这两桩事,反而让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不清。”
近日朝堂上的这两桩事,楚云奕兄妹二人倒也有所耳闻,毕竟元安城里的官宦人家都传遍了。
先是二皇子恒王因为欺君罔上,私下左右吏部买卖官职引得陛下震怒将其幽禁王府,又三月内不得参与朝政。
再是三皇子肃王德行有失强抢民女,而关键就在于,岂料那民女并非真的民女,而是退隐朝堂的靖国公的小女,被靖国公亲自面圣参本上奏,让陛下颜面尽失,罚他在府中禁足自省重修德行,自然也暂时无法再参与朝政。
“眼下局势动荡,宫中暗流涌动,这两方势力各自受创,陛下重病,却仍旧没有丝毫要诏告立储之事的迹象,这倒叫为父有些看不清楚了。”
楚南寻恍惚的神情中若有所思,眼底疑云密布。
楚云奕心底却一直有一疑惑,便道:“恒王便罢了,不过天子脚下,这肃王纵使德行有失,可他怎敢明目张胆地强抢靖国公之女?以他的身份,怎会不认识靖国公的车马,将那国公之女当做普通人家的女子给强抢了去?”
楚南寻便同他解释:“那靖国公的小女是家中最为年幼也最为宠溺的一个,而今正是及笄之年,因着一直深养在府中,不常外出走动,所以对府门外的事情颇为好奇,故而一时贪玩扮作了寻常女子偷溜出了府,结果恰巧被肃王当做民女掳了去,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楚云奕闻言点点头:“竟是这般......”
楚怀霜同为女子,自然对那靖国公之女心生怜悯,“那靖国公的小女可被肃王荼毒?”
“所幸还未,否则靖国公就不止是单独面圣上奏了。肃王一向本就不修德行,尤好女色,府中王妃侍妾就有三十余人,靖国公清高孤傲的性子本就瞧不上他,若真遭不幸,只怕他会顾不得陛下的皇家体面,直接于朝堂上将此事公布于众。”
楚南寻淡饮一口清茶,神色却愈渐复杂。
一声长叹,他望着窗外芭蕉依旧,雨却渐渐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