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夜已深,满王府里幽寂无声,如鸢走了,露华园里仍不见熄灯,萧云淮与楚逸之依旧围着火炉边,又把炭火续上。
萧云淮虽对如鸢的伤势稍稍放心了些,但脑海中却一直想着她方才说过的话,原来她初到那夜,同他在杏树下说的所有都是报喜不报忧,若非有楚逸之,只怕她还得继续瞒下去。
他脑海中一直反复描绘着她在泽月山的种种,她如何像别家的婢女一样伺候着那个人,王府里的婢女尚且各司其职,她却要一个人把什么都做完。
他知道她的日子不好过,但他没想到她的日子竟会如此难堪。
此前萧云淮不是没想过,那个叫如鸢甘愿典身为奴的公子是什么模样,而今终于瞧见。
果真孤绝桀骜,亦果真锋芒毕现。
也的确,是个叫人望一眼,就再难忘却的人。
他想着这些想得出神,楚逸之看出他心中所虑,而他又何尝不是这般,却也劝慰道:“事已至此,便罢了,你若再这么伤神下去,只怕我也会越想越气,忍不住提剑冲上门,杀将了他去!”
萧云淮蓦地一笑,但语调始终无法提起:“此事......我会替她解决的,定要有个了断。”
楚逸之明白他的心意,回归正题,他今日除却给如鸢复诊伤势,便是为了跟萧云淮商谈如鸢二人来元安之事,便疑声道:“不过这位长庚公子......”
萧云淮一瞬回过神,点点头,“的确就是他了。”
“果然是俊美无俦绝非寻常可比的好样貌!同画上一模一样。”
楚逸之一边吃着茶,回想起方才初见昆玦的模样也不由得有所称叹,也叫他更为确定,昆玦就是湛王借由如鸢之手引来的大妖。
“那你可已探到些什么信息?”
楚逸之又问,萧云淮稍微顿了顿,神色逐渐复杂。
他先将如鸢初到那夜同他讲过的情况都告诉了他,楚逸之心中迅速思虑,萧云淮又道:“前日我试了他一试,问及他是否是初次到元安,然所问所答他始终避而不谈。”
“这两日据我所观,这个人确实非同寻常,性子孤绝,凡事不动声色,除却有时同如鸢置气,喜怒哀乐皆不形于色,可见心思极深,寻常一点细枝末节亦能入他法眼,要从他口中套话不是那么容易,操之过急他必定疑心。况且小宫女还在他身边,我担心若逼得太紧,遭殃的是小宫女,是以,并未有多少动作。”
楚逸之也点点头,毕竟如鸢跟那大妖才到元安三日,不好在没有好时机的情况下就贸然试探,惹得他猜疑。
“如今你我二人虽已断定他就是那大妖,不过还是要眼见为实的好。我看不若寻个机会,且试试他的身手,看看他跟常人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届时有什么端倪,一看便知,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身手跟手段,咱们也好有个底。”
“你是说......找个机会跟他切磋切磋?”
萧云淮迎上他的目光,思虑片刻又生犹疑,“不过万一他一旦动手会显露出其妖异之处,恐他不肯出手。”
楚逸之顿了顿,“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不试怎么知道?找个合适的机会问一问,他若敢应承,想必自有手段,不怕在人前显露,我们便无需担心,他若不敢应承,想必大抵会是这个原因,到时再想别的法子便是。”
萧云淮心觉此计可行,便同他点点头:“既要试,那必要摸清才是。今日你也看见了,他待你我二人的态度不皦不昧,我怕未必能试得他全力,不如把贺青也加上,有他在,想必总能得那大妖几分真功夫。”
“你说的在理,贺青出手更能见他身手如何,毕竟我今日几番同他争锋相对,恐怕他心里对我已生防备。”
楚逸之微微蹙起眉头,萧云淮却笑了笑:“无妨,不是什么要紧事。你虽同他针对了两句,但都是为了如鸢,没什么可疑心的,他反倒会觉得你当真是她的兄长,不是在做戏。”
“此事暂且先放下,你此番前去查探的事怎么样了?”
萧云淮所问楚逸之此番出行之事,他一去数日并不是同如鸢说的去采什么雪山参,而是去替萧云淮查探一桩正事。
一个多月前如鸢本还身在元安时,楚逸之原本就是萧云淮安插在湛王萧云澂身边的人,彼时楚逸之因为替湛王解得辟阳珠的秘密又竭力医治如鸢,尚且深受湛王信赖,身份并未暴露。
事情的转折就从如鸢离开元安那日开始。
当时如鸢所乘车马及马夫皆由湛王一手安排,并非是萧云淮的人手,其后还安排了十数暗桩跟在如鸢身后,一路相随。
萧云淮当时也担忧如鸢一路安危,同时也为了查探妖物的讯息,便也安排了一行护卫暗中跟随,原本一路都相安无事,却在抽身之际被湛王安排的暗桩有所发觉。
自此,湛王便明白了,萧云淮既然派人一路跟随护卫如鸢,定然是一直就知道如鸢身在元昭山,定然也就知道了当时如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