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蔽月,四下悄然,月色不照千里,穹苍上终于隐隐地现出一点星辰,静谧地注视着大地上孑孑萤光。
半晌,万般筹谋终于都揭开。
萧云澂手里还攥着那只白玉杯,凉风刮过他鬓边,他信手续一盏茶,与如鸢说了那么久的话,倒也渴了,玉杯高举,一口饮尽。
而萧云淮跟楚逸之此前对这场事端心存的那些疑惑也都终于明了,实际于萧云淮而言,泰半的事情他都已知晓,包括当初昭阳宫走火夏美人被抓,他也心知此事并非夏美人所为。
他没想到的是,原以为萧云澂本就是要利用如鸢来挟制妖物,却没想到萧云澂原本要用的是孟姝烟,而这个孟姝烟,竟与三百多年前的秦柔儿极其相似。
萧云淮望着眼前娉婷袅袅媚眼如丝的人,不由得喃喃:“我知你一心想要将三百多年前的事重演,却不知你竟做到了这个地步,缚阴索便罢了,辟阳珠也罢,连与秦柔儿模样极为相似的人都能被你攥在手中。”
夜色将他眉宇又深染了一重,萧云淮神色愈发紧绷,棋局至此,与三百多年前何等相似,眼前人的谋划当真是做足了功夫,却是不知这容颜当真生得倾国倾城的人......到底动摇了昆玦几分?既然萧云澂是在发觉如鸢跟昆玦更为亲近后,而改为以如鸢来挟制妖物,那他又何必再将孟姝烟同时带来麓秋山?
难道昆玦心中当真已把她当作了秦柔儿,会任凭她拿捏差遣?
他心中一瞬警觉,悄然用眼神示意楚逸之多加小心。
昆玦瘫坐在石墙前忽一阵阴诡地冷笑,身形微有些摇晃,“好算计,果真是好算计!你们萧家坐江山,用的都是这般手段,不一般,果然不一般!”
如鸢看见他本就已无血色的脸上仿若结了层冰,眉间痛楚隐忍久久不散,她眼底泪湿未干,只能这般眸光隐忍地看着他,无声地挣扎几下,却始终被牢牢控在萧云澂手中。
萧云澂蔑视地看他,风流含笑:“昆玦兄过誉,此计能成,还得多亏了你存在于这世间。”
“这么说,是我存在于这世间,才让尔等凡人生了如此妄念?”
昆玦抬首,目光乍然锋利,神色阴冷得浑似块万年寒冰。
与如鸢一样,他又何曾想到三百多年前的事会再发生一遍。
但这次,这次还累及了如鸢......
想到此前的一些事,昆玦凝霜的眼中忽而变得讳莫如深。
萧云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只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昆玦一瞬微怔,随后蓦地放声冷笑:“怀璧其罪?到底是怀璧有罪?还是尔等凡人贪念有罪?!念欲丛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自己坐不上的位子,便要利用我来助你坐上去,岂非是汝之无能?”
他眼中露出几许哂谑,仿佛难以置信,萧云澂却也不恼,似是而非地笑了笑,眼神又一瞬阴鸷,“便是我这等无能之辈如今也将昆玦公子你如此肆意地捏在了手中,能成大事者,何拘手段?”
事已至此,昆玦嗤笑一声后没再说话。
萧云淮仗剑朝前缓缓踱了两步,又再开口质问:“你还是没说,你到底为何非要用这妖物来助你夺得嫡位?”
他趁往前走的间隙,余光紧紧盯着如鸢。
“从前宁王之所以非要借助妖物的力量,是因为他本就是最没有根基势力也最不被看重的皇子,才会走上如此道路,而你跟他的情况分明截然不同!”
“多年来你都是父皇身边最为受宠的皇子,你的生母容贵妃更是备受荣宠冠绝六宫,连皇后娘娘都要被她压过一头,更别提容贵妃的母家冯氏一族根深树大尤为显赫,冯相这般的三朝元老,多年以来深受父皇倚仗,整个冯家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尤其这两年你扳倒了越王之后,冯氏一族更是权倾朝野,如日中天!整个朝野上下谁人不认为你就是未来的太子爷?!”
萧云淮整个人如长刀锋利,划破重重夜色,四目相对,二人都是气势万钧,紧跟着又道:“你本是皇子亲王之身,朝中有当朝宰辅替你把持,后宫有仅次于皇后的贵妃替你坐镇。如此根基势力,加之你似海心机,步步为营的谨慎跟耐心,何愁不能以权谋之术一步步把我扳倒?”
“你跟越王兄都能相争不下多少年,却不过见我回朝三两年你便按捺不住了,纵然你听到了关于太子之位的风声,非要如此着急地把我除之而后快,可那么多最是稳妥又最具胜算的路你不选,缘何非要选择走上起兵造反这条万般险绝的谋逆之路?!”
“那是因为在你身上,权谋之术就是条死路!”
刹那一瞬,一记清脆决绝的碎裂响声伴随着嘶吼的答话脱口而出,萧云澂双目睖睁凌厉地扫向萧云淮,仿佛早等着他这句话一般,手中那只紧攥已久的玉杯在一刹那重重摔在地上,瞬息炸裂,玉屑似雪,四处惊溅。
他到了这一步也终于忍不住失态,萧云淮也微地怔然,眼下的萧云澂,比之方才,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