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愧疚，孙家人对我的态度较之以往称得上纵容。
除了每日的晨醒昏定之外，我不在白日出门，而是躲在房间里弹奏凤极，他们只当我郁结在心，让仆人不要去打扰我。
而到了晚上，等到灯笼次第亮起，我会提着灯笼夜游孙府，孙家对此了然于心，特地为我准备了绘着清水游鱼的六角玻璃宫灯，宫灯六角坠着足金铃铛，在昏黄烛光下灿然生辉。
不得不说，这是一份太过合我心意的礼物。
“小姐。”侍卫朝我躬身。
“前头是谁？”我好奇地问。
“是二公子在练剑。”
孙权啊。我眨了眨眼，思考了两秒：“那我去看看。”
侍卫让开了路，就要替我传声。
“不必通传了，”我摇了摇头，“我看一眼就走。”
或许是好奇，我的脚步声极轻，等走到院子里时，他还没有发现我。
竹林风响，在那之中，孙权正在一招一式地练剑，白衣似练，隐有破空之声。
春末的夜风很柔和，我朝前一步，站在了风中。
于是，衣袂翩飞、叮当作响。
“谁！”
他的剑极快，带起一阵风，宫灯上的铃铛急急地响了起来。
“是我，”我看着直指着我的利剑，却骤然弯起了眉眼，“仲谋，晚上好。”
他怔愣了两秒，才收剑入鞘：“怎么不让侍卫通传。”
“只是来看看你。”我轻移莲步，和他的距离只余下虚虚的一臂，“怎么这么晚还在练剑？”
眼前的少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我，他下意识地挠了挠脸：“因为换了把新剑。”
“什么？”
孙权说得太轻了，我没有听清楚，又凑得近了些，就看到他反应极大地后撤了一步。
“哎呀，你躲什么。”我将灯笼稍稍抬高了些，看着他害羞地抬起手挡住了脸，他的皮肤很白，稍微红起来一点都太过明显。
美貌是一种武器，我一向自知。
所以每一次夜游，我都会为自己描画眉目，就是为了这一刻。
孙权欲盖弥彰地解释道：“太热了。”
我看着额头渗着薄汗的他，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是新剑。”孙权将腰间的剑取下来，呈在我的面前，“也不能说是新剑，这是孙家世代相传的名剑。父兄都以自身为傲，不屑以名剑饰身，所以这些剑在库房积灰许久。”
“名剑当配英雄，”我只是简略地应了一句，看着他低落的样子，指尖抚过他手中的剑鞘，“但仲谋，当你扬名天下、名垂青史的时候，你的佩剑就会是名剑。”
“我么？”孙权任由我抽出了他手中的剑，“我自然是比不上兄长的。”
他的剑略沉，我故作不支，眼见那剑就要砸到我的脚上，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帮我稳住。
见我拿稳了，孙权才松开手，装作不在意地问道：“你想学剑？”
“用剑看上去很帅。”我只是挥了两下，见他一副实在心惊胆战的样子，还是放下了，“我看你挥起来很轻松的样子。”
孙权松了口气，这把剑是开过刃的，万一切到哪、割到哪都是个问题，他会被母亲骂死的。
许是不忍心见她失望，孙权提议道：“那我舞剑给你看吧。”
少女的双眼亮晶晶的：“真的？！”
“嗯。”孙权拿过了剑，“你看好了。”
此夜静谧，手持宫灯的少女立在一旁，看着少年人怡然舞剑，若行云流水，剑光如虹，映照此间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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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舞闭，孙权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奇怪的好胜心占据了上风，让他不想在少女面前显得弱势。
“如何？”收剑入鞘，孙权面色如常地回过头，却掩盖不住眼中的期待。
少女毫不吝惜地鼓起掌来，她上前了几步，温和的药香沾染上周身的空气，兴奋到手舞足蹈：“真的好厉害好厉害！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招式！那个转圈，哇，月光像是水一样流下去。另外，你头发扎高了真的好好看，以后也这么扎吧。”
被少女夸得涨红了脸，孙权偏了偏头，试图躲避她的目光。
他没有看到，她骤然黯淡下去的眸光，像是坚持不住的假面裂开了一个角。
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孙权看着她：“你明日有事吗？”
黎怀瑾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我明日要去擦剑，你要和我一起吗？”
黎怀瑾欣然应邀：“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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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孙权渐渐带着我走出了阴影，吴夫人跟着松了口气，虽然她也知道要防着各种意外，但真的看到黎怀瑾那副深受打击的样子，还是止不住的心疼。
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