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娘邀请母子二人上了马车。
张氏和刘苏河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拒绝了她。
莺娘看了阿银一眼,阿银板着脸道:“姑娘让你们上去,你们就上去吧。”
张氏看了看侄女,应了一声:“哎。”
上去之前,她弯下腰,在水坑里洗了洗手,又涮了涮鞋子。
刘苏河扶着母亲上了马车,自己和车夫坐在了外面。
这十多年来刘家村变化的确很大,阿银发现自己姑母家却没怎么变,还是跟记忆中一样,房屋甚至更加破败了些。
她记得姑父很能干,在外头做些生意。姑母又勤劳,他们一家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了。
房屋虽然破败,倒是干净整齐。
下车前,莺娘和阿金耳语了几句。
此刻已经酉正,城门戌时就关闭了,他们回不去了。今晚怕是要在这里住一晚上了。好在她提前跟爹娘留了信儿,说自己去了庄子上。
阿银陪着莺娘去了屋内。
因为下雨,外面天色阴沉沉的,屋内就更加昏暗了。
张氏将压在箱底不舍得用的蜡烛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点燃,放在了桌子上,随后站在了一旁。
莺娘:“婶娘,我瞧着你们身上衣裳都湿了,先去换一身衣裳吧,免得着凉了。”
这是许家姑娘第二次唤她婶娘了,张氏受宠若惊。
侄女当初卖入了牙行中,她后来打听过,侄女运气好,被城中有名的富商梁家看中了。后来她听说梁家的女婿许家成了苏城最大的粮商,想必就是面前这个姑娘了。
这么有钱的姑娘竟然对她这么客气,真是让人……担待不起。
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姑娘有什么事吩咐便是。”
莺娘看着张氏的脸色,猜测她约摸是病了,道:“还是去换一身衣裳吧。”
阿银:“姑娘让你去换你就去换。”
她的声音里有几分不耐烦。
张氏去里屋换衣裳了。
莺娘看向阿银:“去将车上的礼拿下来。”
阿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说道:“是。”
当年她跪在姑母家门口,苦苦哀求姑母借她银子为娘治病,姑母家门紧闭,并未见她。如今姑娘竟对这家人这般客气。
莺娘拿的东西极多,阿银一个人拿不完,车夫和她一同去拿。
回来后,她将礼放在了桌子上,一张四方的桌子放满了。
不一会儿,张氏换了一身衣裳,从屋里出来了。她来到莺娘面前,看到了满满一桌子的礼,有布匹,有吃食,还有一些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虽看不出来,但能感觉到十分的贵重。
她极为惊讶,拒绝道:“姑娘,这可使不得,东西太多了。”
莺娘笑着说:“都是一些常用的东西,婶娘不必客气,坐下吧。”
张氏:“不,不用了,我站着就行。”
莺娘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刘苏河的裤脚,闻着空气中隐约的淤泥味儿,道:“婶娘是去湖中挖藕了吧?想必劳累了一整日,您快坐下歇息吧。”
张氏:“不不,不用,我不累。”
莺娘:“婶娘再不坐下我就让阿银扶着你坐下。”
张氏看了侄女一眼,小心翼翼地坐下了。她再次看了一眼满满一桌子的礼,拒绝道:“姑娘,是真的使不得,您和阿银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不用给我们这么多礼。”
刘苏河的心思却有些重。他知道当年的事情,也知道表姐恨极了母亲,这么多年也不曾来过。今日她突然来了,还跟着许家姑娘一同来,带了这么多的礼。怕是他们所求之事不好办。母亲对表姐极为愧疚,想必不管对方所求是何事都会答应下来。
也不知表姐所求之事是什么。
屋里,莺娘在和张氏说着话。
莺娘:“你是阿银的姑母,我听说她多年没有回来了,正好带着她回来看看您。”
张氏望向阿银,心里百感交集。当年是她对不起侄女,没想到侄女竟还想着她。
阿银板着脸道:“你别看我,是姑娘想来的,我没想来。”
张氏垂着头,拿着袖子擦了擦眼泪。
莺娘转移了话题:“婶娘,今年家中的收成如何?”
张氏:“今年风调雨顺,收成比之前好些。”
莺娘:“今年北边遭了灾,粮食短缺,想必稻子价格卖的也不错。”
张氏笑着说:“对,稻子的价格比往年高了半成,多赚了约摸百文钱。”
阿银眼里流露出来惊讶的神色,她看向了自家姑娘。
莺娘又问了一遍:“婶娘说粮食的价格只高了半成?”
张氏不知自己这话哪里有问题,她怕自己记错了,看向了和车夫一同站在门外的儿子,道:“大河,是不是高了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