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欲唤掌柜进来，袖子被人拽住，柳寻商嘟着嘴道：“送礼也该问问收礼人的意见啊。赵府早已为我备好秋装，布料不比这儿的差，你送我别的东西呗。”
“别的？”
赵瑜青以折扇轻轻敲击手心，垂眸思考半晌，忽而展颜一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被赵瑜青带到一处香料店时柳寻商是震惊的，她讶异地看向赵瑜青满眼皆是你为什么带我来这的疑惑。
赵瑜青却不发一言，含笑地取下柜台上挂着的蓝色香囊，放在鼻下轻嗅片刻后递给柳寻商，“这里面是什么香料？”
柳寻商没接，凑过去嗅嗅，脱口而出道：“白芷、菖蒲、陈皮、佩兰、川芎。陈皮量没有把握好，盖过了不少香料的清香，可惜了。”
“那这个呢？”赵瑜青又取来另一个香囊。
柳寻商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还是凑过去闻闻，答道：“这是个驱蚊香囊，内有薄荷、艾叶、丁香、紫苏叶……”
赵瑜青认真地听她将其中香料挨个道来，眉眼满是笑意。
“寻商真厉害。”
望见他还要去拿香囊，柳寻商赶忙拉住他的胳膊，“干嘛？你还想考我？”
赵瑜青挑挑眉，好整以暇地回望，“怎么？寻商没有自信？”
怎么会！柳寻商当即撒手，挺直脊背，抱臂将店铺内所有香囊扫视一眼，胸有成竹地道：“你随便问，若有我答不上来的，我今日就……就听你发落。”
实在想不出什么惩罚来，柳寻商索性把决定权交给赵瑜青。
闻言赵瑜青放下手中香囊，反倒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拉着她绕过店里涌动的人群，回到马车上。
“你还没问就认输了？”柳寻商嗤鼻，轻蔑地道。她还正想好好露一手呢。
双手摊开放在赵瑜青眼下，柳寻商努努嘴，“说好的礼物呢？”
赶情拉她来香料店根本不是给她买香囊的，就是考考她知不知道里面的香料，真无聊。
赵瑜青笑笑，从腰间取出几张银票放入柳寻商，“一家香料店够不够格当礼物？”
他低头仔细数了数银票的数量，怕不够又从兜里拿出几张。这个地方的物价他还没仔细了解，还是给多点保险。
柳寻商呆愣地看向赵瑜青，又垂眸盯住手心银票，“开香料店？”
赵瑜青点头，“寻商天赋异禀，说实话，开香料店委实屈才，合该钻研医术，做治病救人的大夫才是。可惜那行当需从小培养，若我们能早点遇见……”
说到此处赵瑜青噤了声，舒敛眉目，似叹息般悠然道：“现在也不晚。”
柳寻商眨眨眼，声音颤抖地道：“你在玩什么花样？女子怎么能……”
“能。”不等柳寻商说完，赵瑜青先一步斩钉截铁地答道。
“湖州虽未有女子行商，但所有官方文书内并无写明严禁女子行商，此事行的通。寻商何不做第一人？世上无论何事总要有第一人去做才能引得后人前仆后继，哪怕前路崎岖，寻商也总能踏出一条坦途来。”
柳寻商缓缓收紧手指，一条条沟壑蔓延至银票上，仿若她此刻在胸腔内横冲直撞的心跳。
“我…可以吗？”犹如轻水般的眸子浮上一片暗色，泡沫般易碎。
柳寻商这些年来为还父亲赌债什么都做过，譬如为医馆进深山采药，帮人背东西上山，给饭店当跑腿小二……
也不是没做过卖吃食的生意，但稍有扩大规模的想法就会被人一阵冷嘲热讽，甚至还会被人砸掉摊子，自己也惹上一身伤。
在湖州，所有人都认为妇人家只能做些小本生意，不亏钱就不错了。大一点的生意只属于男人。女人家若不听劝告执意去做铁定会亏钱。
他们说这些话时带着浓浓的鄙夷语气，但柳寻商却觉得他们嚣张的话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像一条摇着尾巴的狗，害怕别人抢走它求来的骨头。
不管他们的恐惧从何而来，她确实有些怕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直戳脊梁而去，压得人直不起腰来。
直爽如柳寻商也会在这件事情前犹豫徘徊。
一双温热的手握住她的肩膀。
“寻商那么厉害，能很轻松地察出息雨草救我一命，又闻出兰缇香助我一臂之力，何必妄自菲薄。哪怕输了也不要紧，再来就是，我陪着你。”
“寻商，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
“女子从不必做院中囚雀，你自有一番天地。”
柳寻商抬眸，撞进赵瑜青皎皎如月的眼眸，恍若山巅温泉，流淌过你身上每一寸肌肤，温和又轻柔，热烈又坚定地诉说着“我相信你”。
时隔多年，柳寻商怎么也没想到，那曾经待在母亲眼中的神色会出现在赵瑜青身上。
父亲的挥霍无度，族人的步步相逼，让她在求生之中早已忘了她曾经也是一个被人无条件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