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宸皱眉:“这么麻烦?不能你直接来京城,三下五除二用你的法术把她收了,再用你的罗盘一类的东西把她的遗体找到?”
“抱歉哈,不出外勤。”胡亦知立刻拒绝,“凌哥,感谢你对我这么高看,但是胡家的法术我仅限于纸上谈兵,我真帮不了你。”
没办法,胡家秘术自古穿女不传男,胡亦知软硬件不匹配,除非他挥刀自宫,否则这辈子都使不出来。
贺今朝与凌宸对视一眼,光是想想胡亦知说的话,他们都觉得头大,这真是一项极为麻烦又艰巨的任务。
电话两端都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我说句市侩话,凌哥,贺先生,你们没必要在戴亚男这里浪费时间。”胡亦知清清嗓子,小声说,“如果你们不想搞这么麻烦,就试试别的路——让贺先生再仔细回忆别的记忆片段呗,从别的地方找线索。”
“我不是危言耸听,但是戴亚男这件事没那么好处理。有可能你们费尽心思找到她的遗体,反而激发了她的凶性,让自己受伤;也有可能一切顺利,但是她想不起来生前见过什么人……
“凌哥,现在你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最后一个半月,如果你们不抓紧时间的话——贺先生真的要消失了。”
“……”
电话挂断,只剩下嘟嘟声。
是抓紧时间寻找其他道路,还是为了初次见面的戴亚男浪费一次宝贵的机会?
这个选择题,看似并不难。
凌宸迟迟没有说话,贺今朝望着他的眼睛,已经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
贺今朝问他:“让我猜猜,你想的是不是和我一样?”
凌宸全身泄力地倚在桌边,手支着下颌,像是没什么力气说话:“我想什么,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了解你啊。”男人得意一笑,“你想帮戴亚男找到她的遗体和死因,对吧。”
凌宸摇头:“再猜。”
“我不再猜了,因为我肯定猜中了。”贺今朝说:“小凌,你是我见过最心软的人了,你是绝对不可能放任戴亚男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出租屋里的。”
凌宸莫名其妙:“我?心软?”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能和心软这个词扯上关系。他可以毫无感情地与原生家庭切割;在工作里永远公事公办板着一张脸,就算家属哭声震天,他也不会被传染;至于生活里其他时候,他也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来不会扶老奶奶过马路,也不想喂流浪猫狗。
没想到这样的自己在贺今朝眼里,居然成为了一个“心软”的人。
“你当然心软啊。”贺今朝指了指自己,居然莫名有种恃宠而骄的语气,“从咱们相遇开始,你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在心软?”
凌宸:“……”
好吧,他承认,他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心软,而心软的对象就是面前的自恋鬼。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不只是粉丝和偶像的关系。
最开始,他只想尽快送走贺今朝这个麻烦家伙,他讨厌贺今朝的自恋、讨厌贺今朝的自说自话、讨厌贺今朝让自己对偶像的幻想全部坍塌。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凌宸逐渐对贺今朝产生了怜悯之心。
很可笑吧,一个小粉丝居然会对大明星产生怜悯。
因为他不明不白的死亡;因为他死亡后也无法拥有一个体面的葬礼;因为他的房间被私生随意闯入;因为他没有好好和这个世界道别……
在这点上,贺今朝说凌宸心软,确实没错。
凌宸自嘲的想:做他们这行的,可不能对客人产生感情啊。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别的什么感情,若不能用平常心对待已经逝去的人,最终只会消耗自己。
凌宸忍不住动了动右手尾指——那里有一条看不见的线,连接着贺今朝的心脏。他看不到它,却时时刻刻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
推己及彼,凌宸在戴亚男身上也看到了贺今朝的影子。他不忍心看到怀揣着梦想的戴亚男孤独地死在某个地方,也不忍心看她被囚于梦想之中。
他想找到她、解救她、还她一场庄严肃穆的死亡。
“好吧。”凌宸定了定神,压下心中酸涩的情绪,正色道,“我们要尽快找到戴亚男的遗体、调查她的死因,让她想起自己已经死了,再进一步让她想起她生前见过什么人。”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为她举办一场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