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娘的漠然无视,是大伯母前些日提起的,她母亲身故另有意外。
虽不明白这位帝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她仅有的机会,从没有想过浪费在沈功成的身上。
“启禀圣上,家兄和表妹一个清廉为官,一个专心经营,从无违背大梁律之处。臣女僭越,不愿令他们蒙受冤屈,可幸大长公主殿下怜爱,让臣女有机会站在这里,臣女恳请圣上明察!”
祁珩看着她,脸上一点点漾起笑意。
沈明嫣啊,终于有了一点他梦里的样子。就算知道她在沈家过得并不好,但当真确认她不再为沈功成说一句话时,祁珩还是为她而高兴。
那样的人,不配当沈明嫣的爹,他只愿与沈明嫣共登章台,至于沈家,他们对沈明嫣好,他才会对他们好。
既然他们如此没有眼色,甚至屡屡派那个四小姐来他面前丢人现眼,如今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谁让就连那沈功成背后的人,都宁愿舍了他呢?
“沈大人,这可不是朕不给你面子啊。”祁珩站起身,走到跪在最前面的沈功成面前。
“圣上,微臣是冤枉的,微臣是冤枉的,还请圣上看在小女的面子上,还微臣……”沈功成终于完全慌了,他忽然磕起头来,似是感受到死亡。
“圣上,臣女既为典记,便是内宫女官,自当遵大梁律,典正法度,还请圣上秉公处置,还沈明晏与姜筠公道!”
沈明嫣忽然开口,打断了沈功成求饶的话。她紧紧攥着袖中的手,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颤抖。
至此时,她终于明白了那道圣旨为什么今日送到,也终于明白了祁珩暗示她来此的原因。
沈继业孤守边关自然远远不够,祁珩要的是他的新政可以一点一点撵开大梁的土推行下去,镇国公府一派的旧臣是绊脚石,沈家便是让这块顽石分崩离析的第一个缺口。
沈功成愣住了,他僵硬地转过头,仰起视线,看着身旁不远的女儿。
他从没有这样看过这个赵氏留下的女儿。
原来她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原来她竟能立于高山,俯视他这个亲爹。
“沈明嫣,我是你亲生父亲!”他突然疯了一样要扑到沈明嫣身上。
只是他的胳膊才一伸出去,立时便有一只脚正正踹在他身上。
“沈大人,这里可是养心殿。”祁珩那一脚用足了力气,沈功成摔倒在地,惊骇地看着面前年轻的帝王。
“嫣儿说得不错,朕是应该还无辜之人公道,只是这案子实该了了。沈大人,朕没记错的话,这赵之运可是沈大人保举的呀。”
沈功成爬起身子,又跪伏在地:“圣上,这都是钱尚书让臣那么说的,是钱尚书推荐的人选啊!”
“圣上明鉴,老臣从未推荐过什么人选!”钱书存打从进了养心殿就准备好了,岂会那么容易让沈功成攀扯上?
祁珩冷笑一声:“宋思白,告诉他,他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宋思白闻言上前一步,展开手中的案卷:“吏部侍郎沈功成,伙同赵之运借市易司之名盘剥商贾。任职吏部侍郎期间,卖官鬻爵,屡受贿赂……”
接下来便是某年某月某日,收某人财务多少。甚至其中还有雇佣匪徒绑架自己的女儿沈明嫣!
这位年轻的大理寺少卿显然是做足了准备,连小郑氏做下的那些肮脏事,一共算在了这位吏部侍郎身上。
宋思白本对沈明嫣颇有微词,但因上次跟商队去平州,又有如今沈家这烂摊子事,他竟都有些同情起这位沈三小姐了。
直到罪证通读,连同被沈功成扯出来的人,这一屋子里,足有八人卷入其中。
众人面如死灰,他们从没想过,原来他们的一言一行,早已被帝王知晓。
那年轻帝王,终于露出他的獠牙,第一口,就将这些自以为是的老臣咬了个措手不及。
“沈爱卿,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都念完了,祁珩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来。
沈功成唇瓣颤抖,刚想求饶,却立时被祁珩打断:“不用说了,朕都想好了,给沈爱卿想了个好去处。沈爱卿放心,你女儿朕特准她留在京城,必定替你好好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