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裴倾第一次觉得,有人好像能看懂他。
沈明嫣维持着那个姿势,直到裴倾从她屋内走出去。
那人消失在视野里的下一瞬,她忽然像打碎了一层面具般呼出一口气来。
她抬手按在自己胸前,呼吸的起伏清晰地传来,又是那种感觉,就好像在裴倾面前,她永远无所遁形。
“姑娘,裴大人好像回去了。”映冬走进屋里来,看见沈明嫣兀自出神,走过来开口。
沈明嫣点点头:“该说的都说完了,不回去还做什么……”
“裴大人瞧着心情不错,脸上还挂着笑。”
“他不是一向那般,对着任何人都是一脸如沐春风的笑意。”不然也不能骗过满朝文武呀,沈明嫣一边说一边想。
只是映冬却摇摇头:“不一样,裴大人今日好像是很高兴的笑,不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笑。”
“啊?”沈明嫣有些惊讶,“怕不是你看错了……”
“奴婢没看错,裴大人从屋里出来时,一定心情很好,姑娘,你和裴大人说了什么好事吗?”
“哪有什么好事。这几日你们让筠妹妹带着,越发没规矩了。”沈明嫣佯怒。
映冬嘿嘿一笑,却连忙“逃”去收拾屋子了。
沈明嫣坐下,瞧着窗外宽阔的江面,不知怎么,脑海里竟是裴倾的身影。
他方才说那陆氏性格单纯,难道是想让她下手,从陆氏口中套出什么话来吗?他果真是来找她说话的?特意来的,就说这些?
分明是个前朝余孽,怎么净做些好事,这人到底想做什么呢?
也不知那天弄脏了他的衣裳,后来是谁洗的……
想到这里,沈明嫣忽然惊住。
她拍拍脸,有种恍然一梦的错觉,自重生后,她还从不曾这般走神过,便是想事情,也是一桩一件罗列清楚,好找到她要找的人。
如今她怎么想起裴倾,全是些无关紧要之事。
那买衣裳吃饭,又或是救她一命,过去了便过去,还有什么好分析……
“姑娘做什么去?”映冬正收整物件,瞧沈明嫣起身往出走,连忙问。
“甲板上吹吹风。”沈明嫣撂下一句话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船舱另一侧的屋内,杜元良正搁下笔去,看向裴倾:“怎的这么久?遇上什么事了?还是聆玄刁难你了?”
宋思白身为大理寺卿,自然要查上次的行刺一事,方才裴倾便是去与他核对奏报的,若奏报无误,即日便要送回上京。
只是这事之前他们已商议过,杜元良自然觉得不必费太多时间,没想到裴倾一去半个多时辰,他便不免多问一句。
这一路他也看出来了,宋思白那小子不知为何对裴倾意见很大,那小子本身又是个刚正性子,若是因此刁难几句,也不奇怪。
只没想到裴倾却道:“不是他,回来路上遇见受了惊的兔子,便多说了几句,耽搁了。”
“兔子?”杜元良皱眉,“这船上,哪来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