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杖打到二十,戚老夫人皮开肉绽,撑不住昏了过去。
“大人,人昏过去了。还打吗?”
刘年低头瞧了瞧,看向堂下的戚家人,“你们还告吗?板子还没打完,半途而废挺可惜的,可以泼醒了再打。”
戚煊兄弟俩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却是半天拿不出什么主意。
他们在家中习惯了听娘的,如今娘昏过去了,他们哪知道怎么办?
都已经打了二十了,这会儿不告了确实可惜,前面的板子都白打了。
可是要继续告,板子就得继续打。
这廷杖可不是闹着玩的,二十板能将人打晕,要是再打下去说不定人都要没了。
娘要是因为这个死在了公堂上,那也太冤了,他们兄弟俩得被戚家族人指着脊梁骨骂半辈子,还能活吗!
戚嫣然刚要说话,人群中忽然有人咳嗽一声,她猛地一转头,看到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
是明王身边的人!
戚嫣然面色一变,偷偷往戚飞燕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她只垂眸看着戚老夫人,并没有察觉到她这边的动静。
那人冲戚嫣然微微摇了摇头,像是让她不要管这摊事。
戚嫣然知道今天这局他们已经输了,他们大张旗鼓地来敲登闻鼓就是想毁掉戚飞燕的名声,可戚飞燕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软肋拿捏错了,面对对方的有恃无恐,只有认输的份儿。
反正她设此局的主要目的是引起明王的关注,提醒明王不要忘了还有她这么个人……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便可收手了。
“爹,二叔。”
戚嫣然泪眼婆娑,哀哀切切道:“祖母年纪大了,咱们又人微言轻,斗不赢的。那便,不告了吧。”
戚煊兄弟俩早就扛不住了,有人给出主意,管它是好主意坏主意,立马跟着附和。
“不告了大人,我们不告了!”
风氏意识昏沉,迷迷瞪瞪醒过来之时,只觉得下半身像是碎了。
疼得都钻心,她狠狠蹙了蹙眉,不敢稍动。
“醒了?”
耳边传来戚飞燕的声音,风氏浑身一僵。
戚飞燕原本靠在窗边的竹榻上看书,见她醒了便走过来,挺贴心地说了句,“要喝水吗?”
风氏动了动唇,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滚。”
戚飞燕半点不恼,只轻笑道:“我要是滚了,今夜可没人伺候您老人家。您想喝口水都没人给你倒,自个儿又动弹不得,多可怜呢。”
最后四个字,她像是无心顺口说的,可听到人耳朵里很是故意,撩着人的心火。
风氏环顾四周,她还住在慈安堂,她自个儿的房间里,可是偌大的卧房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丫鬟婆子。
“我的人呢?”她冷冷地问。
戚飞燕自顾给她倒了杯茶放在床边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搬了把椅子坐在一丈开外的地方,“慈安堂的人我都遣了出去,您那位手帕交刁嬷嬷,还有她老家的那些亲戚,从哪来的就回哪去了。
哦您放心,遣散费没少给,我从您的小金库抽的银票。
真没想到,您这些年藏了不少私房钱,银票摞了这么厚。”
她嬉皮笑脸地比划着。
风氏一听,立马抓紧了身下的被褥,脸上写满了气和恨,“你敢动我的小金库!你偷了我的钥匙!”
“没有,用不着。”
戚飞燕脸上依旧挂着笑,“我跟机谍叔叔学了不少手艺,现在开把锁对我来说很容易。”
“您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就动了点遣散费,没干别的。
我要养家,还要养兵,穷得很,不如您富裕,您院子里的人总不能让我掏这个钱吧。”
戚飞燕一副“我很讲道理”的模样,“再说这些年您执掌府中财政,府库的银子多少进了您的腰包,账房先生的阴阳账本我都看了,下手可真够黑的。”
她每说一句,风氏脸色便阴一分,很快就阴云密布了。
“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心血,这些都是我应得的!”
她激动起来,可稍一挣动,身后就钻心似的疼。
戚飞燕点点头,“是,您劳苦功高。所以不论到了什么时候,您还是咱这府上的老祖宗,合该寿终正寝,死后葬入戚家陵墓。”
风氏沉了沉眸。
她半截子入土的人了,后事早就有所打算,可这个年纪的老人最忌讳一个“死”字。
“看来,你是容不下我了。”
风氏冷笑道:“我去敲登闻鼓,告你不孝,你表面装得云淡风轻,实际上心头也虚,怕被人戳脊梁骨,是不是?”
戚飞燕摇摇头,“老夫人,你从未了解过我,可我,非常了解你。”
风氏眯起一双浑浊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