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查明的案情到底是什么?当真有人要陷害阿归?”谢枝追问。
“正是。”唐寻的口吻里不自觉带上了故弄玄虚的味道,“说是此案内情原是如此:裴太傅私下收受了某几个考生的贿赂,答应保他们通过会试。正巧此届同考官之一的施栾是他儿子裴尚书的门生,他便借着这层关系和施栾相勾结。两人约定以夜半鸟鸣为暗号,第一阵叫几下代表着试题出自哪本经义,第二阵代表着出自哪章,第三阵代表着出自哪句。而当初检举小舅爷的人,其实只是听说了关于裴太傅的风声,又知道二人是师生,这才下意识以为小舅爷就是贿赂的人。”
谢枝越听越是脸色煞白,原本的轻快又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凝重和恐慌吞没。
唐寻看她脸色不对劲,抓着茶杯的手尴尬地顿在半空,求助般望向李承玉,才发现他一直在朝自己使眼色,可只怪自己方才愈讲愈得意……
对了,他怎么给忘了?裴太傅是少夫人的老师,少夫人怎会不心忧挂怀呢?
唐寻一时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抓了抓脑袋,犹豫着是不是该开口说些什么来弥补。
坐在谢枝身侧的李承玉伸手轻轻搭着她的肩,正想着开口说些什么先让她平静下来,却见谢枝转过脸来,双眼倔强地困着眼泪,用力得直泛红:“大公子,你说阿归没事了,可是为什么裴太傅他还……”
李承玉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因为他也是在听了唐寻的话之后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想当然了。父亲答应了谢临渊的求情,不出意外自是会把谢归给捞出来。他本以为谢归和裴太傅在此事上命运相连,若谢归洗去了冤屈,裴太傅自然也能重证清白。
但他一时遗漏了施栾和裴太傅之间的那层关系——从一开始,选择施栾成为同考官便是要为眼下的情形埋下伏笔。
李承玉缓缓吐出一口气,促使自己平静下来,才说道:“阿枝,这件事是我疏忽大意了,不过你暂且不必担心。明日阿归就要回家了,你家中应该也有不少要准备的东西,不如今日先让骊秋和姒云两个丫头和你一道回家帮衬一二。你今夜也可先歇在家中。你放心,等你把阿归安顿下来,裴太傅那边也会没事了。”
谢枝反抓着他的手,固执地看着他:“大公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不能一直这样瞒着我。”
“阿枝,我……”李承玉觉得自己可以轻易对谢临渊说出幕后人是自己的父亲,但是面对着谢枝,这件事不知怎的,显得如此难以启齿。
两人难得沉默地僵持了好一会儿。正当谢枝犹豫自己是不是太咄咄逼人,正要松口的时候,却见李承玉长出一口气,绷紧的双肩软了下来,道:“我……也只是知道一部分真相,全貌恐怕还要请托陈寺卿出面查个明白。
“此事的源头,其实是朝中有人和裴谢两家过不去,这才想出了个一石二鸟之计。不过,前几日你父亲也四处奔走,想了不少办法,这才把阿归救了出来。所以幕后之人眼下要对付的,就只有裴太傅了。
“不过此事并不要紧,因为我已经掌握了真犯的证据。只要我把它交给陈寺卿,由陈寺卿亲自勘察,此案定会水落石出,还裴太傅一个清白。但我暂时不能对你言明。”
“为何?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阿枝,不是我怀疑你,而是……你还记得我们被锁在贡院的那件事吗?”
谢枝忽地打了个哆嗦:“你是说有人在监视我们的动向?”
李承玉颔首:“你向来不擅于伪装,我怕会打草惊蛇。”
谢枝蔫儿了气——李承玉说得倒也不错,她确实是不惯会骗人的。为着大局着想,看来她暂时也只能忍耐着静观其变了。
“我明白了。那我明日先去接阿归回来。”
李承玉看她不免气馁,又说道:“阿枝,不要几日,事情定会分明。”
谢枝听出了他话里的担心,强打精神,朝他扬起一个半露齿的笑来:“嗯!大公子说的话,从没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