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昭云的刀出了鞘。
他与陈二仅见过一面,但他知道陈二一定会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
不为别的,两个字,一个“恨”,一个“钱”。
张学才借着父亲是御史中丞,整日在京师欺男霸女,附近的人没少受欺负,陈二恨不得外面的黄巾军打进来,将这些贪官污吏全都杀了。
第二,邢昭云给他开了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整整二十金。
一两金子,足够他未来五年吃喝不愁,二十两金子,足够他一家这辈子衣食无忧。
“陷害”一个自己本就恨之入骨的人,还能得二十两金子,哪怕要遭受皮肉之苦,这个买卖横竖不亏。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
左丰看着陈二,不断思索着。
他不认为张观远是个过河拆桥的人,因为这样做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更重要的是,他不认为张观远是个傻子,不会留下那么大的破绽。
可如果张观远反过来利用了咱家的疑心,让咱家追查到邢昭云的身上,那一切就合情合理了。
如果他参邢昭云的罪名成立,咱家再暗中吹吹风,那邢昭云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一定是这样。
好啊你个张望,原来你才是那个借刀杀人的人。
“张观远大人。”左丰冷哼了一声,“你好狠的计策啊,为了陷害邢大人,你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啊。”
“左丰大人,不可能,这一定是邢昭云暗中搞的鬼。”张观远赶忙解释,“是邢昭云陷害我儿子。”
邢昭云冷冷说道:“张观远大人,你诉我五条罪状,我就算你没有私心,可纯心陷害,我就得怀疑你的动机了。”
“你说是我搞的鬼,可如果不是左丰大人提出来,我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儿,我怎么搞鬼?难道我提前算好了,你今天要对我动手?你可以问问那些羽林卫,这些天我除了睡觉在蔡府之外,哪天不在民曹属?”
“你的意思是,我能让那些羽林卫殴打左大人?”
邢昭云义正言辞。
“这,这……”
张观远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驳。
“天家!”在殿外看门的羽林右监说道,“臣与二十九名羽林卫可作证,邢大人所言属实。”
“难道朝堂之上,只有你一个人说的是实话,其余人说的都是假话?”邢昭云咄咄逼人,“张大人,你家大公子张学才,整日欺男霸女,为祸百姓,仗着有你这个好爹,简直目无王法。”
“我说了,我不仅让他跪下了,我还就打他了。”邢昭云跪在地上,“天家,请捉拿张学才!”
刀出鞘,就要见血。
“请捉拿张学才!”皇甫嵩和朱儁跪倒在地,几乎异口同声喊道。
左丰也跪在地上:“天家,臣不说殴打朝廷命官这样的话,只请天家为我做主啊。”
某些官员见张观远大势已去,知道又到站队的时候了,扑通跪倒在地,一齐喊道:“请天家捉拿张学才。”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张观远这一局败了,而且是大败。
邢昭云虽然才来京师不久,可官员们都看得出,左右中郎将皇甫嵩、朱儁和他关系匪浅。
而且他治好了皇上的祥瑞,皇上指不定要怎么封赏他。
最重要的是,张观远得罪了小黄门左丰,而左丰的干爹是中常侍张让。
张让那是谁?那是让皇上曾说出“张常侍是我父”的人。
得罪了他还能好?
张让此时开口说话了:“天家,既然如此,依我看,就让邢大人带上些羽林卫,去拿张学才吧。我看邢昭云邢大人,也算是年少有为。”
仅仅一句话,似乎为这场朝堂之争定了性。
张让不保张观远,将橄榄枝伸向了邢昭云。
张让心中有更多的考量,如今他权势滔天,靠的是皇上对他的宠爱,可一朝失宠,或者皇帝驾崩,那他面对的将是文臣们疯狂的反扑。
他心想,皇甫嵩这个人虽然有带兵的能力,可为人正气,平时与他们这些内侍不对付,难以拉拢,反而邢昭云这种贪财好色还有能力的人,是真正的香饽饽,主要的是,他有兵。
张观远虽然是御史中丞,在朝中经营多年,可手下没兵,日后有难,也指望不上他。
两相比较之下,张让决定拉拢邢昭云,倘若邢昭云发达了,自己也有提携之恩。
下了整整一夜的雨,终于要停了,只剩下了阵阵惊雷。
张观远瘫坐在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为官二十年,堂堂的御史中丞,从三品的大官,竟然对付不了一个刚刚来到京师的千夫长,竟然败得如此惨。
“羽林卫,我们走。”邢昭云领命。
张府。
幽静的八进大院深处,时而传来女人的哭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