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很快就到了,的确如之前那个小内监回禀的一样,正殿大门紧闭,任何人不许随意出入,百里无极早有心理准备,正想着人通报一声就离开,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守门的小内监出来后,却是恭敬道:“太子殿下,皇上请您进去。”
这样的回应着实在百里无极意料之外,然而见面三分情,皇帝肯见自己总归是没什么坏处的,百里无极心下更是欢喜,连忙抬步往殿内去了。
皇帝适才的确是去内殿休息了,但人躺到床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几次,人更是烦躁不堪,索性起身。
百里无极规规矩矩向皇帝请了安,有意试探一下对方知不知道楼墨渊搜查太医院的事,便做出一副关切模样:“父皇看上去有些疲惫,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这诺大的朝堂,每天都有无数的烦心事,要是哪天能让朕清清静静的才是怪事。”身体不适又睡不好觉,任谁都不会有好心情,皇帝抬眸面无表情地瞅了百里无极一眼,反问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皇帝最是个多疑的,百里无极要说自己是特意过来请安
,少不得要被对方疑心自己随时盯着勤政殿的一举一动图谋不轨,只得解释道:“适才儿臣在凤栖宫被母后训斥了一番,母后说父皇对儿臣疼爱有加,多年来始终寄予厚望,儿臣却不仅没能为父皇分忧,反而做出糊涂事让父皇生气,实在是枉为人子,儿臣从凤栖宫出来,越想越觉得惭愧,所以特意前来向父皇请罪,还请父皇重重责罚儿臣,以儆效尤。”
这样说着,百里无极敛衣跪了下来,做足了姿态。
“起来吧。”百里无极这番话说的极为恳切,到底是自己最看重的儿子,皇帝就算再有不满,见他这个样子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暗暗叹了口气道:“既是知错就好,也不枉费你母后一番苦口婆心的教导。”
“儿臣多谢父皇不责之恩,日后必会更加严格要求自己,给几位弟弟妹妹做出榜样。”这样说了一句,百里无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继续道:“儿臣自从记事起就养在母后膝下,都不知道自己的亲母后是何样貌,父皇,您还记得儿臣的亲母后么?”
“……”
见百里无极骤然提及故去多年的先皇
后,皇帝只觉得心底某处狠狠抽,搐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似是自言自语地轻声呢喃道:“你的母后……自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善良的女子,可惜天不假年,一转眼,她已经去世那么久了,也不知以后在九泉之下相见,她还能不能认得出朕。”
百里无极连亲生母亲的样子都记不得,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之所以有此一问,不过是想确定时隔多年,对方在皇帝心里是不是还有当初那么重的分量。
毕竟这直接关系到自己的太子之位是否会稳固。
见皇帝这般神色言语,百里无极心里更踏实了些,稍稍斟酌后再次开口道:“平白惹得父皇伤心,都是儿臣的错,但儿臣可以肯定,无论母后身在何处,都会时时刻刻惦念着父皇,绝对不会忘记您的。”
“朕知道。”皇帝幽幽叹了口气,待再次把眸光转回到百里无极身上时,已是多了几分父子之间的慈爱之情,语气也温和了许多,“为了你母后,你更要好好争气,成为她的骄傲,明白么?”
皇帝虽然没有动废太子的心思,但许多时候,的确
觉得百里无衍比百里无极更出色些,眼下更是彻底打消了易储的想法,百里无极虽然天资并没有多出众,却是个孝顺敦厚的,这样的性子,起码不必担心他会做出逼宫上位的举动。
听到这话,百里无极就知道自己打出来的亲情牌已经发挥了作用,而且效果比想象中还要好,他用力按捺住心里的狂喜,垂眸道:“儿臣明白。”
“那就好。”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没别的事,你且先回东宫去吧。”
“是。”百里无极答应了一声,却并没有立刻往外走,见皇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方才道:“怎么,还有别的事?”
百里无极就等着皇帝问,立刻道:“回父皇的话,儿臣在来勤政殿的路上,听宫人们说楼司主被人在药里下了毒,暗常司的人在太医院里好一顿搜查,还把几个太医给抓到暗常司去了。”
说话的时候,百里无极有意无意地用眼角余光观察着皇帝的表情,见皇帝眉心微微蹙了蹙,便知他的确并不知晓此事,心里倒更紧张了些,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视而不见。
这会儿功夫,皇帝脸上的表情已经变了
又变,却没有打算跟百里无极说什么,只淡淡道:“朕知道了。”
皇帝不想多说,百里无极若一味追问只会引得对方反感,适才好不容易打出来的亲情牌就白费了,只得躬身道:“儿臣告退。”
百里无极前脚才出了勤政殿,皇帝就把心腹内监召到近前,沉声道:“小炎子,你说楼墨渊会不会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应该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