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李氏正坐立不安地想着如何应对楚凝秋的步步紧逼,这边,顾嬷嬷已是来到楚翊泓院中,楚翊泓到底年轻,虽然在手术中,出了不少血,却丝毫不见疲色,自然也不肯卧床休息,只执了一卷楚天昱曾经批注过的兵书仔细翻阅着。
“世子爷这般勤勉,定能早早考个状元光宗耀祖。”顾嬷嬷满脸堆笑地捧了一盏八宝甜汤来,看着楚翊泓喝下,方才在床边的小几子上坐了,把之前去静馨院见楚凝秋时的情况细细跟楚翊泓说了。
楚翊泓不是拎不清的李氏,是以楚凝秋的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中,想了想道:“大姐姐既然能够答应本世子的恳求,就说明她并未存了赶尽杀绝的心思,嬷嬷只需尽力去凑银子,这次就由本世子亲自出面去找大姐姐。”
至于原本的东西,楚翊泓提都没提,显然很清楚东西早已不在,一时半会儿就算有足够的银子也不可能全部买到,更何况以李氏的性子,才吃了这么个‘大亏’,是决计不肯再低头的。
不过楚翊泓并没有太担心,因为今日说服李氏迈出这第一步,已经足以表示出
他的诚意,至于之后的事,左右他手上还有一个筹码,虽说未免能让楚凝秋既往不咎,但宽限上些时日总归还是可以的。
顾嬷嬷本来还悬着心,见楚翊泓这般胸有成竹,面上的笑容不由多了几分,稍稍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道:“世子爷,二夫人虽然对大小姐多有不慈,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您的将来打算,您可千万不能把她当成一个眼皮子浅的无知妇人来嫌弃。”
李氏对楚凝秋最大的心结,自是为着对楚天昱那长年累月的畸形爱恋,这些真相自然是不能跟楚翊泓说的,却又不能让楚翊泓因为李氏的所作所为而对她有所怨怼,用这般直白的方式把话说出来是最好的选择。
“嬷嬷这是哪里话。”楚翊泓虽然正如顾嬷嬷猜测那般认为李氏心胸太过狭窄,难免对其有些失望,却也不至于到嫌弃的地步,一字一顿地正色道:“乌鸦反哺,羊羔跪乳,本世子身体发肤皆受之于母亲,若真存了这样的心思,便是连畜生也不如了。”
“世子爷说的是,都是老奴糊涂了,怎么能有这种混账想法呢。”
听楚
翊泓这么说,顾嬷嬷心里最后一点顾虑也彻底打消,就要准备起身告辞,却是楚翊泓有些担忧地继续道:“嬷嬷,我知道大伯母这些嫁妆,原是母亲准备换了银子让二姐姐带去东宫的,如今骤然失了这么多嫁妆,心里必定不平,还请嬷嬷派人瞧着些,别让她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李氏总归是楚翊泓的亲生母亲,就算偶尔有所龃龉,也不至于真的影响两人的关系,但对于楚清悠这个姐姐,楚翊泓却是半点好感也没有,甚至更多的是厌恶和不齿。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楚翊泓已经不指望着这位亲姐姐能够突然转了性子幡然醒悟,只想着把人看牢了,免得她在这待嫁的最后几天里再做出什么有损颜面的事。
顾嬷嬷虽然没有明着指责过楚清悠的不是,但心里的想法却跟楚翊泓不谋而合,便也郑重应道:“二小姐那边自有奴婢照看着,,世子爷尽管放心就是。”
左右皇后的意思,虽然勉为其难地答应给楚清悠太子侧妃的位分,但仪式一切从简,不过是到了日子一顶小轿抬进东宫罢了,既没有体面,
自然也不需要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只把人留在自己阁院备嫁就是。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顾嬷嬷没有跟楚翊泓说,那就是在楚凝秋被皇帝指婚给楼墨渊的‘惊天新闻’渐渐散去后,楚清悠跟百里无极在宫里不清不楚暗自苟且的事终究还是渐渐被传扬开来。
无论在哪个年代,‘丑闻’的吸引力总是远远要超过‘新闻’的,所以现在整个京城的酒楼茶社,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楚清悠的不检点,也不知道她这一上午是不是喷嚏不断。
对此,楚凝秋倒是丝毫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只一笑置之。
其实楚凝秋很清楚,如果楚清悠之前在京城的名门闺秀间没有这么高的赞誉度,如今的情况虽然也不乐观,却远不至于到如此万人唾弃的程度,一个人被捧在‘神坛’上久了,难免会遭人羡慕嫉妒恨,只是碍于对方的盛名不敢怎么样罢了,如今那‘神坛’上才貌双全,冰清玉洁的贵女变成了轻佻的‘荡,妇’,自然人人都恨不得上来踩一脚。
倒是她这个传闻中最是粗鄙不堪的‘丑女’,还能多得些同情怜惜。
无关于
其他什么,人性如此罢了。
当然,虽然外面的骂声一浪高过一浪,却也没有哪个自找不痛快的丫鬟小厮会把这样的消息告诉楚清悠,是以她暂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然到了万人唾弃的境地,眼下她满心惦记着的都是那些个从指缝里溜走的嫁妆。
没有了这些银钱傍身,她如何能在东宫翻身!
这一切都是楚凝秋那个小贱,人捣的鬼,她不好过,也绝不可能让楚凝秋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