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弓没有回头箭,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无论是为了什么。”楼墨渊并没有半分为洛云深惋惜或是同情的意思,只转了话题道:“这国公府里的事,要先处理干净了。”
洛云深那边楼墨渊之所以迟迟未有动作,并非是对其听之任之,而是早有应对之策,眼下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可楚天朔不同,所谓‘攻心为上’,适才在跟楚天朔的交谈中,楼墨渊已经大概清楚了百里无衍想要拉拢对方为己所用的意思,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封信里的所谓的把柄只是一个警告,但百里无衍也绝对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想必真正的证据要等到楚天朔有心归附他之后再拿出来。
“能让我那位二叔真正害怕的,自然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比如……我父亲当年的死因。”楚凝秋的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着,仿佛她此刻的心情,“司主大人,当年北境之事,暗常司想必也是查到些东西的。”
听到楚凝秋这话,楼墨渊并没有否定,只是淡淡道:“当年的事很复杂,并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楚天昱为人十
分正直,不仅在整个京城有口皆碑,更是皇帝的至交好友,且是唯一一个敢于犯上进谏,直言皇帝过失的人,当年对皇帝一手扶植楼墨渊为自己排除异己的行为更是极不赞成,对楼墨渊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所以,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虽然不至于势同水火那么严重却也绝不算愉快,别说事情真相本就朴树迷离,就算楼墨渊知道楚天昱的死有蹊跷,也断然没有为他出头的道理。
“我知道。”楚凝秋抬眸看了楼墨渊一眼,她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反复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父亲必须死,至于是怎么死的,又有谁会在意呢?”
楚凝秋并不是偏执的人,以皇帝对自己异于常人的温和友善,以及破例晋升郡主的恩赏,就知道他对楚天昱的感情极深,但人是很复杂的动物,特别是登临高位的男人,他已经习惯了所有人的顺从讨好,也并不会因为所谓的良知而避免排除异己,久而久之,自然厌烦了总是违拗自己心意的楚天昱,同时又担心他兵权在握,功高震主。
这样的人死了,对刻薄多疑的皇帝而言,
更多的不是惋惜,而是松了口气吧?
“你倒想的明白。”
证据或许是有,以前也的确是事不关己,但楼墨渊直到现在都没有跟楚凝秋提及什么,想必是没有楚天朔加害楚天昱的确凿证据。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暗常司势力强大,势力遍布各处,能查到些蛛丝马迹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但百里无衍只是一个久居京城且手中没有任何势力的皇子,竟也能跟暗常司查到的消息差不多,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身边所掌握的江湖势力绝不止旬延逍一个。
远的不说,之前那个靠着墨阳陈氏起家的荣涣大概也是他的人。
而他所做的一切,为的不仅是登临大位,而是在登临大位之前就把眼下朝局之上的所有势力全部减除,这里面包括皇帝和楼墨渊,也包括玉皇后和百里无极的势力,至于楚天朔……也断然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待一切尘埃落地后,一个残害兄长的罪名就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所有人都说楼墨渊是天底下最凉薄无情之人,每年惨死在他手里的人不计其数,却不知真正狠厉狡诈,无所不用其极的,却是
那个笑起来人畜无害的翩翩佳公子。
楼墨渊或许没想到楚凝秋会说出这番话来,或许在考虑别的事,总之一时默默没有回话,楚凝秋便继续道:“适才如玉问我,城外的疫病既然是有人刻意为之,可为何要选择瘴气这种不温不火的病症,用天花那种烈性瘟疫岂不是更好?”
这其中的道理如玉一时半会儿自是想不明白,但楼墨渊却完全了然,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轻嗤一声,“这倒奇了,本座还没听说过哪个新君想要把都城变成鬼城。”
这一点,楚凝秋深以为然,在这个并没有人研发出来天花疫苗的年代,一旦感染天花基本就是死路一条,而且这病症传染性极强,一旦发作起来可是不会挑人的,到时候京城大乱,且不说自己会不会感染,一番动,乱却是免不了的。
百里无衍眼下还在保存实力的阶段,在京城里的人脉相对单薄,到时候既没有办法给谁扣罪名,这赈灾的活计也必然是要让百里无极那边的人钻了空子得好处。
折腾一半天,啥也落不着,图什么呢?
而眼下这件事,如果她没有猜错的
话,就算那些个从岭南过来的‘罪魁祸首’被顺藤摸瓜给寻了出来,最终必定也会跟那刺客一样牵扯到百里无极身上,他可听说最近岭南闹了灾荒,而现如今的岭南属官,是太子一脉的人。
“好处不够多罢了,否则别说一座鬼城,就是十座八座也不在话下。”楚凝秋淡淡一笑,
“人性如此,也没什么好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