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笑极具讽刺,但也笑得淡雅清丽。
赵隐脸色一红,恍然间感觉被看了笑话,但是想反驳又找不出半点言辞来反驳。
“赵神医的袖口上沾了一些鸭油,如果我没猜错,该是渝金楼的段大厨子所做。一日只得十碟,赵神医能得一尝,看来也是下足功夫了。”文芜瞧着赵隐袖口上的一抹白色。
凝固的鸭油相当明显,还透着一点淡淡的味道。
旁人闻不出来,文芜这整日与柴米油盐打交道的,轻而易举就能分辨。
“你居然还知道渝金楼?”赵隐心中一惊。
那可是一掷千金的地方,随便一杯上好的西湖龙井都要三百两银子。不为别的,只为那泡茶的人都是江湖茶圣,任何茶叶到他手里,那都能泡出别样风味。
为了品尝渝金楼的烧鸭,他不知托了多少人情,还给那城西刘大员外的三姨太看诊,这才得了段大厨子的烧鸭品尝。
“我不但知道渝金楼,还知道段大厨子师承玉屏大师。”文芜眸光一明,“而那烧鸭的做法,正是我教的。”
赵隐目中一颤,不知怎的,他竟不觉得文芜是在说谎。
“三年前,我曾携带一对儿女上山祈
福,顺带向玉屏大师请教何处藏有隐世名医。”文芜想起那年上山时,菊儿还可以自己走路,不如现在这般羸弱。
天下名医她几乎已经寻访遍了,他们都没能根治菊儿的病。无奈之下,文芜只能去找那等不出世的神医。
但是找玉屏大师求签算卦的人太多了,文芜等了整整七天也没有轮到她。病程越拖,对菊儿的诊治越不利,于是她打听了玉屏大师所爱的菜肴。
她游说了几个小沙弥,打探出了玉屏大师心头所好。
原以为得道高僧,所爱无非是豆腐黄豆等素食。然而打探出来的结果却大大出人意料,玉屏大师不爱素食,甚至都不爱吃素。
“我有好几次看见师父在后山做烤鸭吃,那山脚下还有他圈养的白头鸭呢,一个个生得可肥了。”小沙弥掩嘴偷笑。
文芜永远忘不掉那小沙弥窃喜的神情。
出家人不食荤腥,但也有句话叫酒肉穿肠过,我佛心中留。
这本就是为那不能守戒的僧人找的借口,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文芜已不知在心里笑话过多少次。
但是此时此刻,她倒有些感谢有人说出过这话。
为了救菊儿,文芜便到山
脚下偷了一只肥鸭,借着某家农户的灶台做出了香喷喷的烧鸭。
玉屏大师见自己偷养的肥鸭被取,当即脸色发白,胡须颤/抖。
还没尝那烧鸭一口,他就对文芜所探问之事通通告知。
“我给玉屏大师做烧鸭时,用得只是柴米油盐。而今日所做的,乃是王府中的精良食材。色香味比起先前都要好上不止一倍,赵神医要不要尝尝?”文芜提起食盒,有意无意晃动着。
那香气慢慢溢出,赵隐喉头轻动。
不远处,沉时桢看到这一幕不禁是眉梢微扬。
不愧是文芜,这阴谋阳谋都被她给使尽了。还好她心善如水,只将自己所有才能都用在了正道/上。
“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想做什么。”赵隐甩袖,将头别到了一遍。但在这回头时,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文芜轻笑:“赵神医能拉下脸求得去渝金楼的机会,怎的还不愿意出手救小女一命了?”
一句话让赵隐的脸又是绯红无比。
他给那小妾诊病的事不会有人知晓,就是泄露了秘密,也不可能在这一两个使臣内传到文芜的耳中。
但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被提起时总归是有些难
看。
“此烧鸭有三十六种做法,这不过是其中一种。若是赵神医愿意为小女想办法,以后每隔两日我便做出一种烧鸭给神医品尝。”文芜将食盒放在了地上。
“两个半月时间,若神医真想不出办法。那这些菜肴,就当是我谢过神医给太后看诊,还了我清白。”
说吧,文芜头也不回,拂袖而去。
她的话语就如惊雷震空,久久回荡不去。
沉时桢眉头深重,果然她对赵隐还是怀有感恩之心。
真是个傻姑娘。
院内安宁寂静,除了枝头鸟叫之外没有别的声音。
赵隐在门口矗立良久,斜眼看着地上的食盒。犹豫再三,他还是提起来走入屋内,关上了房门。
另一侧院内,文芜回屋后立马是给菊儿做了一番推拿。
未免菊儿又因为气血翻涌而吐血,她必须寸步不离。
“文姨,既然赵神医说这普罗花已无用,我就拿去药材铺换点 银子吧。这药稀罕,没准还能落在需要的人手里了。”梅儿取着那包药材,眸中暗暗失落。
好不容易求来的药,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