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分,所有的监生学子都去歇息了。只有一个人坐在那学堂的屋檐下,抬头看着蓝天白云。
“文阿竹。”周太傅正准备检查学子们放在桌上的课业,碰巧就看到了那坐在不远处的阿竹。
“太傅!”阿竹似是被惊醒一般,猛然站起来,还险些因为站立不稳从台阶上踩空。
“你不去午休,在这里做什么?”周太傅扫了一眼学堂内,其他人位置上的东西似是都没有动过。
“我在看白云。”阿竹指了指天上,“太傅,你说云摸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呢?”
周太傅一愣,没想到这孩子竟会说出这么新奇的话。
“梅儿姐姐说,云就像棉花糖一样,摸起来肯定也是差不多的感觉。如果是的话,那云会不会也是甜的。”阿竹舔了舔嘴唇,脸上已是露出了一副馋样。
周太傅禁不住笑出声来,他走过去看着天上的云,又垂眸看了一眼阿竹。
这一看,他目中恍然轻动。
“孩子,除了云之外,你平时还会想什么?”周太傅惊觉这孩子眉宇之间带着一抹虎狼之气,像极了那个亲王殿下。
阿竹歪着头,略微思索道:“我会想人为什么没有老
虎豹子那么锋利的爪,只有这种扁平脆弱的指甲。还会想为什么鸟儿那么短的翅膀可以飞,人的臂膀那么长却飞不起来。”
每个孩子都会有稀奇古怪的想法,但是像阿竹这么会胡思乱想的,周太傅还是第一次见。
恍然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脸。
“太傅,为何世上只有刀剑能伤人,有没有一种功夫可练在拳脚上,将自己化为最锋利的武器?”
“若是人可以如野兽般疾驰,本朝也就不必忧愁没有战马可用。将士们仅凭双足就可以奔袭千里,歼灭蛮夷。”
“只恨我没有一双可以目及千里的眼睛,要是能如雄鹰一般俯视苍生,天下危难,数日内便可化解。”
周太傅眯了眯眼,陷入了沉思。
这是年仅十岁的幽王殿下说出来的话。
而当初说了这话的少年,赤手空拳掠夺了匈奴天青王三千匹战马,弥补我朝骑兵的劣势。
这一举令我朝再不缺战马,将士们的死伤都减少了一半。原本他听到那些话,还以为只是童稚之语,谁成想竟是胸怀大志。
阿竹的这些话听起来不着边际,但也只因他是在无忧无虑的农户出身。
但这一份巧思却像极了幽王。
“去休息吧,下午还有课。”周太傅摇了摇头,一个孩子怎能跟幽王殿下相提并论。
阿竹抬头又看了一眼白云,复而坐下了:“我不累。”
周太傅又是一怔。
“这么好的蓝天白云,可不能浪费了。”阿竹手撑着下巴,望着那天边如一个画家在欣赏美轮美奂的景色。
这一举让周太傅更为心惊。
当初幽王殿下在国子监读书期间,也是从来不午休的。
他想说什么,但又没有开口,只回身走入学堂检查课业。这期间他时不时抬眸看着阿竹的背影,目有所思。
下午的课,阿竹依旧聚精会神听着,没有午休似是也根本不影响他的精力。
“今儿总算是等到有鸡腿吃了。”
食堂内,学子们都是笑开了。平日在家里,他们想吃什么都有,但在国子监内饮食并没有那么多的选择。
“这汤未免也太清淡了,肉香也不够,一定是个男厨子。”阿竹浅尝了一口蛋花汤,挤了挤眼。
谁知这一句小声的牢骚被听见了。
“小子,男厨子怎么了,国子监的厨子可都是御膳房里派出来的。你想吃女厨
子做得菜,该不会是还想吃/你娘的奶吧!”
食堂内哄然大笑,鄙夷的目光如针般落在阿竹身上。
“无论男女,那都有技艺高超的厨子。这男厨子分明就是没用心思,蛋花汤的汤底也得是肉骨头熬出来的。他根本就只是用清汤做了蛋花汤,把熬骨头汤的功夫给省了。”
阿竹看着那轻飘飘的汤,坚信自己绝对没尝错。
“天降大任于斯人,必有饿其体肤。此汤虽然清淡,但也不是入不得口。真是农家小儿,就只有这点出息。”
说话之人语声冷冽,当他发声时所有人都安静了。
阿竹听娘说过,如果一个人在说话时其他人都不敢做声,那就一定是个大人物。
如果遇到这种人,绝对不能得罪。
“裕世子说得没错,这有汤喝都不错了,一个农家小子有什么好嫌弃的。”赵公子也在这时候开始帮腔。
其余人冷蔑轻笑,看着阿竹尽是冷然的眼神。
遇到世子,那就是一品大员都要给几分薄面。阿竹答应过娘不许生事,哪怕委屈些也是咽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