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依澜听见两人的对话,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她轻声道:“婆婆,你要跟我说什么?你若是要托我照顾你那个混账儿子的话,我是决计不会答应的。”
“呵呵……”王婆婆轻笑一声,艰难地摇了摇头,眼皮子眯起,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道:“那个孽畜,就当我没生养过他罢,生死有命!”
苍老沉暮的眼珠子转而看向了闻依澜,老人家的声音有些发颤:“可我对你,却是真心喜欢。”
便是这一句话,就叫闻依澜潸然泪下。
只听她又悠悠道:“老太婆活了一辈子,性子又倔脾气又臭,还真没几个人能受得了我。你啊,是个心眼儿好的,以后定是有大福气的人。我看见你好,就心里高兴……”
这般体己的话也是闻依澜头一次从外人的嘴里听到,她红着眼,却仍旧带着笑,那神态看着叫人心疼。
“既然高兴,婆婆何不多看我几眼?”
好不容易有了贴心的家人,却总是在这种时候被丢下,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每回分别,都如同刀割。
王婆婆无奈短叹,“人啊,终是要走的,命由天定不在我……我之前唬那孽畜说我家徒四壁,没
留一点家底,是骗他的。我那老头子临死前给我留了一大笔钱,我担心被那孽畜都拿出赌钱败光家产,就委托了村长保管。”
意料之中。
难怪她非要把老村长叫进来。
闻依澜抬眼看向了老村长,便见他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密封的羊皮,针脚细密,将方方正正的四边都封得死死。
他将这羊皮薄包递到了闻依澜的面前,解释道:“当初安置她住这儿,也是她自己的意愿,多是为了不给村子里的人徒增麻烦。这里面放着的,是郡城钱庄的银票,我都给存了起来,保存方便。”
闻依澜没有接,她轻轻推了回去,冲着王婆婆摇头:“我不要。这钱给婆婆留着看病,托婆婆的福,我买卖做得极好,附近的人都向我买那辣酱。我有手有脚,养活的起我自己。”
“傻孩子!”王婆婆虽是在骂她,脸上却露出了慈祥的笑。“我的命,我自己知道,活不长了。你照顾了我这么久,这些给你也是应该的。”
不等闻依澜再说什么拒绝的话,便又听她分外担忧的话语,连带着语气也骤然拔高:“这么久了,我也没仔细看过你家男人长什么模样,不过想想
,能让自己媳妇儿总抛头露面的做买卖,能是什么靠得住的男人?他应该待你不怎么好。”
“若有朝一日,你们两口子过不下去了,这些钱你留着傍身也好。”王婆婆分外满足地笑笑,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谁叫我,已经将你视作我自己的孩儿了呢……”
到尾音时,已然听不见了。
她就那么半阖着眼睛,脸上仍旧噙着笑,可无论闻依澜怎么唤她,却是都已经唤不醒了。
从院子里爆发开一声呼喊:“王大娘她去了!”
整个空山集便被悲伤笼罩,叹息和小声的啜泣声漾在空气里,是对一个生命逝去的遗憾,也是凭吊缅怀。
王婆婆的后事是空山集的大伙儿帮忙操办的,钱却是闻依澜出的。家里是红叶在管账,她要这钱的时候红叶也是听说了消息的,什么都没说,便把钱袋子给了她。
“若不是那婆婆帮忙说了几句好话,我们自家做的辣酱也未必能在村子里卖得那般好。小夫人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由着她去吧。”
红叶没插手此事,倒是赵靖不大理解:“那老太太死前给皇长妃留了一笔钱财,她怎么不用那笔钱给那老太太办后事?”
“她不会要那笔钱的。”
一个声音蓦地插进来,结结实实地把红叶和赵靖都给吓了一跳。
二人冲着云清和行礼,便见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平静地分析:“我家小夫人自尊极强,依着她的性子,是不会要那笔钱的。如果非她不可,那么,这钱她也不会为己所用。”
赵靖拍马屁:“不愧是殿下,对皇长妃的性情了若指掌。”
一旁的红叶勾唇轻笑,斜他一眼。
被她这么一瞧,赵靖才记起了不对劲的地方,他嘶了一声,一巴掌拍在了膝盖上,表情古怪道:“不对啊,殿下,我怎么听说你好像跟皇长妃的感情不太和睦?怎的如此了解她的为人呢?”
云清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反问:“怎么?我与她相处不和睦,跟我清楚她为人,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吗?赵靖疑惑地抓了抓耳朵,觉得这其中的关系当真是复杂得厉害。
还是抓紧时间把药方开好,做完针灸,马上赶回宫中回命的好。
赵靖走之前还惦记着咸鸭蛋,就连闻依澜亲手将它们密封入坛,埋进地底时都眼巴巴的看着,叫红叶好气又好笑。
这夜是赵靖
待着的最后一晚了,